“车祸呢，出车祸当晚，你为什么要跟踪宋士孝？”白杨追问。

“因为我们怀疑宋士孝会携款潜逃，而且，也希望能抓到康谣的把柄。”

“但根据我们的调查，保险金最后是被俊青代领的，目前下落不明。”

“那是宋士孝做贼心虚，他怕你们会怀疑到他身上，所以不敢亲自去领钱，把合同给了俊青，让俊青代领，实际上也是为了误导你们的调查方向，让俊青替他顶罪。而且，这一次宋士孝翻供，多半也是因为俊青没有将保险金给他，他怕俊青私吞，所以想出这么个法子来要挟俊青。可惜他已经死了，不然，很多事情是可以说清楚的。他是死有余辜，可不该连累了俊青。”说道宋士孝，陆星桥忿忿不平。

“宋士孝之死，俊青是最大嫌疑人，但最终致使他被刑拘的，并非是宋士孝之死，而是康谣的证词，康谣亲口指证俊青意图谋杀。”

“康谣？你们找到了康谣？”陆星桥突然绷直了身子。

“康谣被囚禁在防空洞，凶手割了她的手腕想让她失血而亡，幸亏我们及时赶到，才救回她一命。”

“那你真的相信有另外的凶手存在吗？”

“你是说康谣在说谎。”

“如果她死了，我会相信还有另外的凶手，可如果她活着，哪怕只有一口气在，我都不相信她说的任何话。苦肉计而已，你别忘了，八年前为了对付俊青，她可是连自己的孩子都流掉了。”

“但从现场的出血量来看，她是极有可能因失血过多而死的。”

“有可能会死，但她最终还是活了下来。结果，结果才是足以说明一切的。康谣向来精于算计，她很有可能一早就算好了时间，等着你们去救她。”陆星桥轻笑一声，“那个女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是能不择手段的。”

“但如果我们没有发现她，或者因其他事情耽搁了时间，那……”白杨想要反驳，可话才出口，他立刻想到了在防空洞中突然出现的那个黑影，那人对防空洞了如指掌，若是真要藏身其中，是不会被轻易发现的，但他却主动出现在悼念室外，白杨之前一直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如此大意，但现在看来，这分明就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他就是来引路的。而且，下午技术科对白杨昨夜穿的那件衣服上血迹检验结果显示，衣服上的血迹呈现不同的深浅层次，这说明现场的部分血水经过了低温处理，可能原本是储藏在低温设备中的备用血。也就是说，现场的血水，可能不是康谣一次性的出血量，而是她提前做了准备，用备用血布置了现场。不过，这也只是白杨根据检验结果做出的猜测，并无确凿证据。

“虽然不能确定是谁，但我一直怀疑康谣有个可靠的帮手，无论是掉包尸体还是宋士孝的车祸，以及这一次康谣自导自演的囚禁、失血，极有可能都是康谣的帮手去做的。我怀疑，这人就是那段录音中出现的那个男人。”

“你们之前查过这个人？”白杨问。

“没有任何线索，但这人肯定存在，而且就在康谣身边……对了，之前陈强曾被人跟踪、恐吓，就是这个人做的。”陆星桥从茶几下方的抽屉中抽出一沓照片递给白杨，“这是那人趁陈强睡觉的时候拍摄的，从掉包案案发开始，一天不落。”

白杨结果照片，一张张仔细看过，看到最后一张无头水蛇的照片，白杨将其挑了出来。

“这张也是？”

“是陈强后来收到的，陈强解释，这照片的意思是奔着要命来的。”

“这是什么？”白杨注意到照片白边处的一行字印，字体被裁掉了下半边，已经不完整了，但隐约能猜出后面三个字是照相馆。

“应该是照片冲印的时候，照相馆印上了自己的店名。现在不多见了，以前没有智能手机的时候，照相馆冲印照片不都打上自家门店的名号嘛。”

“有铅笔吗？”白杨问。

“稍等。”陆星桥站起身来，从陆宵禾的房间里拿出纸笔递给白杨，白杨将照片放在白纸之下，用铅笔在白纸上描出了照片上五个半截的字印。

“x岛照相馆？”陆星桥猜出了第二个字。

“西岛照相馆！”白杨心下一沉，康谣的老家在西岛，这个西岛照相馆很有可能就在西岛。如果找到这家店，或许就能找出那个隐藏的帮手。

第二天一早，白杨打电话向风平请假，准备独自去西岛调查，可电话拨出去却迟迟没人接听，白杨无奈，只好给队里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汪千俞。

“你怎么也请假，这本来队里人手就不够，魏处今天还要组织人手去面粉厂清查现场，宋俊青那边的审讯也没有半点进展，你们一个个都请假了，这活谁来干。”

“用不了太多时间，如果顺利的话，中午前就能回来。”

“请假事由呢？”汪千俞问。

“是白杨么，让他休息一天吧，宋俊青明天再审。”没等白杨回答，电话里传来魏海升的声音。

“那好，魏处批准了，你就休息一天吧。”汪千俞不情愿地挂断了电话。

从市区去西岛，得经码头坐船，轮渡公司的轮渡每天对开两班，时间是早晚七点，而另外的时间要上岛，就只能搭乘私人的渔船。白杨赶在七点前到了码头，刚好赶上最后一批检票上船。

前海的轮渡大都是服役多年的老家伙了，好在维修保养得不错，加上每年都粉饰一下脸面，看上去还不至于太过寒酸。早几年有人建议政府取消轮渡改为轻型快艇，说是以适应现代化的快节奏生活，但岛上的居民大都不同意，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其实对于大部分西岛人而言，轮渡已经不只是他们出行的交通工具，更是在闭塞年代与外界进行思想交流的一条纽带，慢悠悠的轮渡给西岛人带来了往昔岁月的美好回忆，也留给他们一处返璞归真的最后港湾。

慢，有时候是最好的防守。

慢悠悠的晃了三十分钟，要下船的时候，白杨还真有点舍不得这种悠哉的感觉，但扑面而来的海风让他瞬间清醒，“西岛照相馆”再次浮现脑海中。

“小伙子，不是本地人吧，城里来的？”一个身穿深红呢子外套的中年妇人凑到白杨身前。

“一看你就是城里来的，气质都跟我们岛上的不一样，这脸白的赶上馒头皮了。小伙子，你来干什么，不会也是来跳海的吧？”

“跳海？”

“可不嘛，也不知道哪里招来的邪，这两年老有来西岛跳海自杀的，头两月还有个姑娘在旧码头跳海，幸亏有人把她救上来。小伙子，我可跟你说，什么事都得往开了想，有什么想不通的非得跳海啊，你说是吧？”

“是，阿姨，谢谢你，我不是来跳海的。”白杨尴尬地笑笑。

“一个人来，搞艺术的？那你得买我三斤海米，我这海米营养丰富，最适合你们搞艺术的吃。”妇人从身后挎出一个小篮子，篮子里都是被分装好的，一袋袋晒得金黄的虾米。

“阿姨，我不在这常住，就是来找人的。”

“找人？那正好，十里八村的我都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