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魏处早一点同意我们搜查宋士孝，兴许他就死不了了呢。现在宋俊青一直不承认，我们不也拿他没办法吗？”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宋士孝之死，宋俊青是第一嫌疑人，何况康谣那边已经开口指证，就算宋俊青抵死不认，魏处也照样能定他的罪。”汪千俞态度决绝。

“那这个案子，我们是要交给市局接手吗？”白杨看了一眼风平。宋士孝一死，爆炸案的调查也就断了，而且康谣突然现身，警方对她的怀疑势必削减大半，调查的重点已经转移到了宋俊青和陆星桥身上，这时候如果再让魏海升接手案子，那这两人的嫌疑恐怕是很难洗脱了。

“如果魏处愿意接手，倒也给我们省了不少麻烦，单一个陆星桥就已经要了我的命了，如果再加一个宋俊青，我就得跟老头子一样，提前养生了。”钱墨抱起汪千俞的水杯，假模假式地喝了一口，被汪千俞一把夺走。

“案子是我们千岛大队的，可如果魏处想要参与，我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魏处一直都在关注宋士孝的案子，就连这次宋士孝翻供，也是先找的魏处，魏处把电话打到队里来，我和钱墨才行动的。”汪千俞习惯性地摩挲着水杯。

“魏处平常也都亲自办案吗？”白杨不禁疑惑，宋士孝直接联系魏海升，这实在有点不寻常。就算宋士孝仗着宋氏面粉厂在井台县算得上一号人物，可他品行不端、臭名昭著，多少人唯恐避之不及，魏海升为什么偏要上赶着去趟这趟浑水呢？他对这个案子的关注，未免过分了些。

“对于一些影响恶劣的答案，魏处还是会亲自过问的，这一次涉及宋氏面粉厂，大概是井台县那边在施压吧。”

“那案子这就归市局了？”

“这用不着担心，案子还是我们自己的案子，还是我们自己来办。魏处若是想帮忙，我们不拦着，可案件归属，还是在千岛大队。”风平冲白杨使了个眼色，“忙了一夜，回去换件衣服休息一下，等下午再来。”

“没关系，我没事。”

“回去吧，你弄这一身血，看着都瘆人。”汪千俞摆摆手。

白杨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外套已然被血水沁湿，就连里面的白衬衣也未能幸免，深红一片，浅红一片，倒像是新锐设计师刻意设计的。

“如果不放心，就去楼上值班室换件衣服再下来，你身上这件交给技术科取证。”风平说着，掏出一把钥匙扔给白杨，“柜子里有新发下来的秋季常服，你找件换上。”

白杨点点头，没再推辞。

值班室就在刑警队三楼，原本是给值夜班的同事准备的，是个紧凑的四人间，后来因风平经常加班到深夜，十天半个月不回家，其中一张床就成了他的专属铺位，常年都给他留着。

白杨用风平给的钥匙打开床边的柜子找出常服，在洗漱间内简单地冲洗了身上的血水和泥沙，这才把衣服换上。正准备把旧衣服装袋的时候，风平推开了值班室的门。

“魏处决定对宋俊青刑拘。”

“这就要刑拘？就因为康谣一句话？”白杨激动地从床上站起身来。

“有出租车司机举证，今天凌晨看到两个男人在疗养院后墙外的石坡上鬼鬼祟祟，司机在网警平台挂出了照片，刚好拍到了白杨的正脸。”

“这么巧，出租车会在凌晨的时候去那种地方？”

“是不是出租车司机不重要，关键那张照片拍的很清楚，确实是白杨本人。另一位，我看着像陈强。”

“俊青呢，他怎么说？”

“不承认也不否认。”风平说着，脱下身上的外套，从柜子里找出一件换上。“宋俊青和陆星桥这种态度，会让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接下来肯定会有新的证据来指证他们，可他们却没有能力来自证清白。”

“陆星桥也要被刑拘？”白杨眉心紧蹙，看向风平。

“还不至于，但会关足他二十四小时。”

“你不认为他们是被冤枉的？”

“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们的清白。而且，井台县那边，康谣又开口了，她说宋俊青有个帮手，她见过那人的脸。”

“是陆星桥？”

“是陈强，她找来画像师，指认了陈强。”风平坐到白杨对面的床上，半靠着床头的被子，“魏处已经派人去找陈强了。”

“他难得看不出这是个局？”

“他只看证据。”风平闭上眼睛。

“能说服他的，也只有证据。”

晚上十点，白杨等在千岛大队的正门口，他看着时间，等着陆星桥被放出来。疗养院的周院长带了陆宵禾过来，说是来接陆星桥回去。

十点十五分，陆星桥准时从千岛大队的办公楼里走了出来，陆宵禾一阵风似地跑了过去，一头扑在哥哥怀里。她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表面上佯装镇定，可心里早已经泪流满面了。

“二哥呢，二哥怎么还没出来？”陆宵禾仰头问哥哥。

“你二哥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等处理完了，他会出来的。”陆星桥摸摸陆宵禾的头。

大概是明白了陆星桥的话，又或者没有明白却知道不能再问，陆宵禾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哥哥，没再开口。

“周院长，这几天多亏你了，谢谢。”陆星桥看向周院长。

“行了，先回家吧，其他事等明天再说。”周院长叹了口气。

“我送你们回去，你也累了，开车不安全。”白杨自告奋勇地走到陆星桥近前。

陆星桥点点头，没再应声。

一路疾驰，车里和夜空一样安静，没有人说话，连呼吸都尽量在克制。一直到陆星桥家楼下，从车上下来，白杨才畅快地吸了口气。

“要上去坐坐吗？”陆星桥问。

“这个时间……”虽然很想答应，但出于礼貌，白杨还是犹豫了一下。

“没关系，我睡不着。”陆星桥看穿了白杨的心思。

三人回到陆家，陆星桥急着换下衣服，陆宵禾懂事地给白杨倒了水，而后自己进了卧室睡觉，把客厅留给了陆星桥和白杨。

“有什么要问的么，我都告诉你。”陆星桥坐到白杨对面的矮凳上，正视着白杨。

“我想知道你和俊青的全部计划。”白杨直言，从上一次宋俊青对他坦白一切开始，他就明白，关于这一系列的案件，宋俊青绝非是置身事外的，他是在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存在于这些案件之中，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为了对付宋士孝，为了对付康谣，他定然也是制定了详细的计划的，可显然，到目前为止，他的计划并不成功。

“其实，我和俊青原本就没什么计划，也没想过到底要怎样，只是想弄清楚他母亲的死因而已。至于后来的事，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

“我明白，我不是在怀疑你们，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在整个案件中，你们到底做了些什么？我想还俊青一个清白。”

“一开始，我们就只是把那段录音寄给了宋书萍，目的是让宋士孝和康谣内讧，以便于我们查出俊青母亲死亡的真相。后来面粉厂爆炸，俊青得知康谣的死讯，又找了陈强帮我们确认尸体身份，再往后的事，就与我们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