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把注意力转向三步外的第二道铁门。
二道门比不上第一道铁门厚重，但仍旧是一把铜锁定乾坤，此时锁舌与锁头完美贴合，之间容不下丝毫的缝隙。
门是锁着的，那就是说那人不可能通过第二道门，既然如此，那人到底去了哪儿呢？这个发现让白杨有些郁闷。
“小心。”
正在白杨出神的时候，二道门内流出一股红流，迅速汇聚在白杨脚下，风平抢先一步将白杨从红流包围中拽了出来。
“这是，血？”白杨低头看着地上的红流，虽然红色已经被雨水冲淡，但随之而来的血腥味还是引起了白杨的警惕。
门后有人？
风平直接拿出钥匙来开门，康少卿及时赶到，与风平合力将铁门推开。
“咣”的一声，被高估了分量的铁门恶狠狠地撞向防空洞石壁，好一阵颤栗之后才彻底安静下来。
而白杨三人，因被血色遮住的双眼，纷纷屏住了呼吸。
满眼的血红，目光所及之处，血色铺天盖地，已经分辨不清内容的血字向岔路深处延伸。黑不见底的岔路深处，血腥气源源不断地向三人涌来。
三人沿着血字延伸的方向继续深入，风平将手电筒对准了石壁上的血字，每每遇到弯道或岔路，石壁上的血字便会清晰几分，隐约可认出是“左”或者“右”。
偌大的防空洞，像一个没有边际的迷宫，血字所指之处，总有新的岔路出现，三人渐行渐深，脚步也越发迟疑。
“不能再往前了，我们已经走了很长的路了，这里完全分辨不出方向，凶手明显是在误导我们，他是故意让我们发现这里的。”康少卿突然停住。
“放心，我们没有走远，只是在绕圈子，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风平指向前方的岔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面的路口，血字指向的应该是右，这一次我们不按他的路线转向，向左深入。”
“南姐呢，南姐会不会有危险。”白杨突然想到了独自守在悼念室的沈映南。
“你们继续走，我回去找她。”
“别急，我们继续往前走，就能跟她会和。”风平拦下康少卿。
康少卿将信将疑，风平却异常笃定，三人在风平所指的岔路口左转，竟然又走回了圆形大厅。
只是这一次，大厅中那张发霉的旧沙发上，多出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人。女人手腕垂向沙发两侧，血水沿指尖滴落，沙发四周，血水汇集成流。
“康谣？”康少卿不禁惊呼。
轰的一声，大片石壁瞬间倾塌。
“快跑，这里要塌了！”黑暗中，沈映南飞速冲了出来。
窗外风雨交加，宋俊青彻夜难眠。白杨的电话始终在关机状态，宋俊青无法得知陆星桥的具体情况，思虑再三，他决定再见宋士孝一面。陆星桥被抓，宋士孝的证词是关键，他明白，宋士孝翻供，是因为迟迟没见到保险金。为了钱，宋士孝总是能不择手段的。
凌晨三点半，雨声稍息，宋俊青穿好衣服，出了房门。这个时间，疗养院的大门已经上了锁，未免打扰旁人清梦，他选择像小时候一样，从疗养院的后院翻墙出去。
疗养院的后院紧挨着一条石板路，石板路两边大都是一些低矮的旧宅，平层的、双层的错落分布，黑漆漆的墙面，黑漆漆的青瓦，总能跟夜色连成一片。这里前几年还都有人居住，晚上总能有星星点点的灯火，后来大抵是老一辈人走了，年轻人又嫌旧，大多数宅子都荒废了，门前长草，草盛树稀，全不见半点人气。
宋俊青不记得上一次走石板路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当时年纪小，着实被这一栋栋慌宅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走到这里，他都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他。这次也是一样，他觉得身后有人，可回身又不见人影。
大抵是疑心生暗鬼，小时候的阴影还未完全消散吧。宋俊青心想。
从石板路出来，是一个三十阶楼梯的石坡，楼梯陡而窄，走的时候需格外小心。尤其是这样的雨夜，视线模糊，脚下滑腻，稍有不慎就会跌下楼梯。而且不知什么原因，今天的石阶滑腻非常，还时不时地翻出一股血腥气。
“你总算来了。”
就在宋俊青专心于脚下石阶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宋俊青下意识地顺着声音望去，一个身穿黑色帽衫的男人正头顶细雨，站在石坡之上，浑身已然湿透。
“陈强？你怎么在这？”
“我给你们发了消息，你没看见？”
宋俊青摇摇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不是陆医生给我发消息，让我来老地方等你们吗？”
“什么时候？”
“就……就是刚才啊，他给我发过来的，说是有急事，所以……”
“不可能，陆医生没机会给你发消息。”
“我骗你干什么，不信你自己看。”陈强拿出手机。
“陆星桥被捕了。快走，离开这。”宋俊青几乎声嘶力竭，虽然还不清楚冒充陆星桥给陈强发消息的是谁，但他明白，他们已经中了对手的圈套。
宋俊青看得清楚，就在陈强脚下，一汪淡色的血水正在晕开。
为防止再被对方抓住把柄，也是为了彼此的安全，他提议两人分别搭乘两辆出租车离开，并约定好暂不联系，各自保重。
但坐上了出租车，宋俊青又突然觉得不妥，那一汪晕开的血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开始担心陈强的安危。宋士孝已经诬陷了陆星桥，如果对手乘人之危，将其余一切罪责嫁祸给陈强，那么……
“藏好。”宋俊青给陈强发送了消息。
“明白。”对方很快回复。
“小伙子，上车这么久了，你还没说要去哪？”出租车司机突然发话，宋俊青这才意识到车还没开，仍旧还在石坡上。
“不好意思，我去市中心医院。”
“后面那人是你朋友么，站那好久了，让他回吧。”出租车司机提醒。
宋俊青转过身子，身穿黑雨衣的男人冲出租车挥了挥手。
——
已经一夜了，宋士孝还在等，他料定宋俊青一定会来见他，而且一定会带保险金来见他，所以他一直睁大眼睛坚持着，等待财富降临。
果然，凌晨四点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宋俊青来了。
“你空手来的？”并未见到自己想象中的画面，宋士孝明显不悦。
“怎么，你没吃晚饭？”宋俊青扫了一眼桌子上精致的四菜一汤，清清爽爽，余香流溢，分明就是宋书萍的手艺。只是，大概宋士孝胃口不好，饭菜几乎没动。
“不合口味吗？”宋俊青问。
“少跟我装模作样，你知道我要什么。”
“哦，你一定以为我会带着钱来求你翻供。”宋俊青轻笑，他深知宋士孝阴险至极，哪怕是拿了保险金过来，他也未必肯帮陆星桥。
“我已经找人查过了，我给你的那两份保单，保险金已经被你领走，既然领到了钱，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送过来，你还想私吞？”
“放心，我可没想过要私吞保险金，只是时机未到，这两笔保险金还不适合交到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