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了这么多,吴凡也说的差不多了。
但是他的心情却格外沉重,他此刻不仅仅想到凶手,他还想到了白若琳。
她和张星鹏同丨居丨应该就发生在她与家人断绝联系这几年,更进一步说,就在她和吴凡认识的两年前。白江明夫妇说女儿被一个男人拐走了,他们误认为是吴凡干的,其实那个男人应该是张星鹏。那个时候差不多就是四年前,而张星鹏杀害的第一个人也是在四年前,这意味着,在白若琳和这个男人同丨居丨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杀人了。
吴凡很想亲自问问白若琳,她知不知道和自己同丨居丨的男人是一个冷血的杀人狂魔?天天躺在一堆尸体的上面睡觉,她难道不会做噩梦吗?
或许,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白若琳才最终离开了张星鹏,也可能是逃跑了。张星鹏为此怀恨在心,更可能是担心白若琳向警方举报自己,于是才千方百计找到她,想杀人灭口。
这应该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了,也让吴凡认清楚了这个女人的另外一面。但这也仅仅是她的其中一面。吴凡至今还没搞懂,白若琳为什么会听命于预测死亡的兔子。
他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那个与他同塌而眠,准备共度一生的女人真的开始吓到他了。
直到如今他才意识到,他曾经每一天都生活在危险中,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这才是最可怕的。
“你还好吧?”付雪晴轻轻碰了碰吴凡。
吴凡仿佛从噩梦中惊醒,激灵灵打了个寒噤,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实话实说,相比和白若琳一起生活,现在看到这满屋子丑陋的尸体,他都觉得顺眼多了。
田鹏刚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笑话他,“瞧把你虚的,不就分析个案子吗,就累成这样了?”
吴凡翻了一个白眼给他,不知怎么,一看见这死胖子他就忍不住想掐架,“放心吧,我会把自己的身体保养好好的,还等着将来帮你坟头儿拔草呢。”
“给我坟头拔草?我还给你送终呢?”
“你要是能披麻戴孝我也认了。”
“你是不是站累了,想到解剖台上躺会儿?”
“行了。”付雪晴赶在他俩掐起来之前急忙阻拦,在江州刑警队闹闹也就罢了,还跑到几千里外丢脸来了。
她回头还向直捂鼻子的周宁解释,“让你见笑了,周队长,他们平时打打闹闹惯了。”
周宁一点儿都没有“见笑”的意思,他都快给解剖室里这股味熏傻了,心里只想着赶紧完事儿赶紧离开这堆尸体。能在死尸堆里打闹的家伙都不是正常人。等办完案子,得赶紧把他们送走。
他勉强朝付雪晴挤出一丝笑意,“没什么付警官,既然都已经推测出凶手的作案套路了,我现在就去抓紧调查失踪人员,争取早日把被害人都核实出来。”
他转身前脚刚迈出门,田鹏刚忽然喊住他。“周队长你不能走,我尸检还没完事儿呢。”
周宁腿一软,“还没完事儿?你不是想把这些尸体全都检查完吧?”
“那当然了。法医工作就要一丝不苟,细致入微。不这样我怎么给你提供破案线索呢,你说你们对我寄予厚望,不远千里把我请来,还请我吃你们当地美食,我不作出点儿成绩哪好意思?”
一提美食,周宁更觉得恶心,咬着后槽牙问:“那得什么时候检查完啊?”
“我快点儿的话,今天晚上就能完事儿,尽量不耽误吃晚饭的时间。”
“……” 周宁差点儿没吐地上。
付雪晴这时候说:“要不暂时还是放一放吧,这些尸体的大致情况我们都已经了解了。”
“是啊,是啊。”周宁急忙附和,“今天大家也很辛苦,我们歇歇吧。”
没想到付雪晴一皱眉,“周队长你忘了,咱们这个案子还没完呢?”
“没,没完?!”
“嫌疑犯张星鹏的尸体我们还没有检查呢,不如趁这个时间一起做了吧。”
“凶手的尸体还需要检查啊?”周宁惊讶道。
“当然了,你不会还以为他是自杀吧?”
周宁看了看自己县公丨安丨局的两位法医,觉得自己也应该发表发表意见了,“头两天我们的法医检查过张星鹏,在他身上没有发现外伤。我还听交通局的薄处长他们说,最早赶到案发现场时候,所有门窗都是反锁的,这就说明不可能有外人进屋杀死张星鹏吗。实话实说,我最开始就怀疑他是自杀的,只是想不太明白地下室里那些尸体和他有什么关系。刚才听吴警官这么解释,和我之前的推测不谋而合啊,张星鹏完全有可能是自知恶贯满盈,走投无路之际选择了服毒自杀,因此身上才没有受任何伤。你们不觉得吗?”周宁自认为他的推理已经够合理了。
付雪晴却不动声色的反问:“那你如何解释窗户上还有地下室墙上的那些血手印呢?张星鹏死的时候,手里还那把斧头,一个打算自杀的人拿斧头干什么?”
“这个……也许……也许……”周宁一下被问住了,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
田鹏刚这时候说道:“站在我们法医的角度来讲,任何推测都只是推测,只有实际检验才能作数。你刚才说,张星鹏的尸体已经检查过了是吧?”
“对啊,我们的两位法医负责的。”周宁瞅了瞅站在一旁的两位法医。
自始至终,他俩还没来得及插嘴呢,年轻法医还好,那个年纪大的脸上已然显得很不高兴。
“我想看一眼尸检报告。”田鹏刚说。
老法医没动,那个年轻法医去把尸检报告拿过来,递给了田鹏刚。田鹏刚接过来翻看了两眼,大脸蛋子阴沉得像个黑锅底,一点儿笑模样都看不到。
周宁忍不住问:“怎么样,田法医,没什么问题吧?”
田鹏刚冷笑一声,把尸检报告随便一扔,“我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能有什么用?”
一旁冷眼看着的老法医早就忍不下去了,怒道:“田法医,你说这话太过分了吧?”
“我很过分吗?”田鹏刚狠歹歹的呲牙一笑。
“你一个从外地过来的法医,还不了解案情,一过来就非要插手尸检。我们碍于面子不好说你什么。但你也不能寸进尺,公开贬低我们,这不是过分是什么?”
田鹏刚就喜欢掐架 ,方才与吴凡还没斗过瘾呢。他瞪起一对小母狗眼,撇着大嘴叉,露出满脸的不屑一顾,对老法医说:“我觉得我刚才的口气还算客气了。你年轻也就罢了,这么大岁数,当了这么多年法医,你都是混饭吃的吗。各种细节都没有说明,连解剖都没有,这就叫尸检了?这样的报告对破案有什么用?我说你混饭吃难道还冤枉你了?”
老法医给呛得脸红脖子粗,强词夺理道:“我当然是详细检查过了。干法医靠的也不是按部就班,如果每一具尸体都不分青红皂白的慢吞吞检查,那得什么年月才能破案。我这是根据案情进行有针对性的检测。”
“你的检查结果证明张星鹏是服毒自尽?”
“是啊。”
“那我问你,张星鹏是中得什么毒?”
“……”老法医回答不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