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没有人。
不过,斜对面的客房门开着,门口停着保洁推车,隐约能听见房间里传来的动静。
那个女保洁肯定在收拾其他房间呢,等她把所有房间都收拾完,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可是现在冒然出去,白若琳又担心万一和那个女保洁撞上。
她犹犹豫豫,最后一咬牙走出了房间。
她顺手把门关上,还把“请勿打搅”的牌子挂在了门把手上,以极快的速度穿过那间开门的客房。
她还真看见了那个女保洁。
幸亏她正背对她,弯腰给垃圾桶换塑料袋。
白若琳没有找电梯,她来的时候走楼梯,逃的时候还是走楼梯。
她还留意着附近的监控摄像头,不过一直跑进防火通道,她都没有看见一个,这多少又让她感到一些庆幸。
她一口气跑下楼梯,逃出旅馆,又往前跑出很远,仿佛总感觉身后有人在追赶她,丝毫不敢停下脚步。
直到她跑的精疲力尽,回过头看那个旅馆已经很模糊了,也没有人真的追上来,她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过心里仍然忐忑不安。
这件事能就这样结束吗,毕竟死了一个男人,旅馆方面一旦发现了尸体肯定会报案的。
丨警丨察会不会找到她呢?
万一找到她,她又该怎么办?
白若琳停下脚步,双眼茫然的望着周围的街道,心乱如麻。那些来时见过的楼房和街边的门店怎么看都与之前不一样,好像那一扇扇窗户后面都躲藏着一双眼睛,偷偷的窥视着她。
她心虚的躲在路边的柳树下,繁密的枝条犹如巨大的章鱼遮掩在头顶,她冷静了一会儿,回忆了一遍整件事的经过。她意外发现,自己从走进旅馆一直到离开旅馆的整个过程中,除了和龙哥一个人见过面之外,并没有第三个人看到,也没有监控拍到。她甚至都没有在前台登记过。
一阵狂喜毫无征兆的涌入心中。这也就是说,没有人知道她和龙哥约会,只要她不声张,就没人会怀疑她。龙哥为了掩人耳目,处心积虑设计的见面方式到头来却帮白若琳洗脱了嫌疑,不得不说是个天大的讽刺。
她看了一眼手机时间,5:23分。
时间还来得及,看来她和龙哥并没有玩太长时间。
想通了这些环节,白若琳心神稍微安稳了一些,她在路边拦住一辆出租车,让司机载到住处附近,下车走了一段路回到家。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发现吴凡已经到家了,正在做饭。新买的鱼缸里,那两条锦鲤正在优哉游哉的游来游去。一般来说,他俩谁下班先回家,谁就做晚饭,都已经形成了习惯。
“加班啦。”吴凡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放在餐桌上,随口问。
“哦,今天要给一个模特加一组照片,所以晚了。”白若琳进门前早已经编好了说词。
吴凡瞅了她一眼,歪歪嘴角开了句玩笑:“肯定是个男模吧。要不然怎么会穿新裙子,效果怎么样?”
白若琳脸色一僵,旋即换上愠怒的表情,“你瞎说什么呢,我就是想穿就穿了,跟那个男模特有什么关系?”
吴凡自讨没趣,“我只不过开一句玩笑嘛,何必那么当真。快点儿洗手吃饭吧,最近我净加班,都没时间展示手艺了。尝尝我做的蒜蓉开边虾,还有你最爱的油焖笋……”
吴凡今天心情其实很糟糕。在陆恒那里进行催眠治疗并没有治好他的失忆症,却让他回忆起发生车祸的惨烈瞬间,而且还跳出一个叫阿成的毫无印象的人。
他现在当着女友的面纯粹是强颜欢笑,却发现女友今天很反常,看到一桌子菜没什么反应,扭头进了里屋,换了套衣服,冷着脸回到客厅。
刚刚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白若琳还哪有胃口吃饭,吴凡让她尝尝菜,她勉强拿起筷子要去夹盘子里的虾,看着一只只大虾被刨成两半,洒在上面的蒜泥散发出诱人的鲜香,她不由自主的想起被剖开肚子的龙哥,筷子刚一碰到虾又缩了回去。
“放心吧,我收拾的很干净,虾肠子都一根根挑干净了。”
吴凡话音刚落,白若琳丢下筷子捂着嘴逃开,跑进卫生间,趴在马桶上一顿狂吐。
“你没事吧?”吴凡来到卫生间门口,关切的看着她。
“我没事,有点儿不太舒服。”白若琳打开水龙头漱口,龙哥那开膛破肚的惨象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可以跟我说说啊……”吴凡说。
白若琳正掬起一捧水凑到嘴边,动作突然停止,水从掌缝间溜走。
她不知道是不是吴凡觉察出了什么,故意用话引她。
“我很好啊,就是胃里有点儿不舒服。”她慌乱的回答,假装洗起了脸。
吴凡站在门口没动,眼神中流露出担忧,“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最好是告诉我一声。我一定会帮你的,千万不要自己硬撑着……”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放心吧什么事情都没有……”白若琳拿起毛巾擦擦脸,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出卫生间。“我头有点儿晕,想先躺一会儿,你先吃吧。”
也不给吴凡说话的机会,她逃跑似的钻进卧室,连衣服都顾不得脱,直接躺在了床上,身子故意背对着门口,她现在不想和吴凡有任何交流。今天发生的事情她不可能告诉任何人,连吴凡都不能。
她望着空白的墙壁,恐惧让她异常清醒。
她的心思全都在旅馆那边,她很想知道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她不清楚龙哥开的是小时房还是全天的。如果是小时房,或许尸体已经被发现,丨警丨察现在应该已经赶到了。如果订的是全天的,有可能到明天中午12点退房的时候,才可能发现尸体。
她真希望时间能快点儿过去,让这提心吊胆的日子早点儿结束。
这一晚上,她彻底失眠了。
她辗转反侧的躺在床上,总担心门铃突然响起,或者是从走廊里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她不确定丨警丨察会不会来,什么时候会来。
第二天一早,她还要装作若无其事起来做早餐,照常上班。
一连三天,她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
不过一直都没有丨警丨察来找她,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紧绷的那根弦开始慢慢放松,似乎这一次老天爷真的开眼了。
吴凡正在报社里开会,忽然接到了付雪晴电话,让他马上来刑警队一趟。
他心里莫名其妙,猜想是不是又有什么案子了。
会议结束后,他赶到了刑警队,付雪晴正在办公室里等他。
“又有新案子了?”吴凡从桌上的水果盘里抓起几个圣女果,抛起一个扔进嘴里。他现在和付雪晴很熟悉了,做事说话也比较随便,“什么案子快说吧,我看看有没有登报的必要,顺便再帮你侧写一把。”
“算了吧。用不着你侧写。”付雪晴说,“找你来是想问你件事。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阿成的人?”
“阿成!?”吴凡微微一怔,紧跟着脸色就有点儿不自然。“你怎么知道这个人?谁告诉你的?陆恒?!”
既然付雪晴这样问了,就没打算隐瞒,不过她没说是自己怀疑吴凡,而是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陆恒只是告诉我,他最近给你做了催眠治疗。我有些好奇便追问了他两句,他才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