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罗巧珍惊愕的望着吴凡，肩头微微震颤，“为什么是我？”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讲过你和王自力是如何相识的吗？你当时不小心把一盆热汤洒在客人身上，客人不依不饶，碰巧当时王自力坐在旁边，谎称是他绊到了你，为你解了围。你现在重新回想一下，你觉得那真是一次偶然吗？”

“……”

“你也许从来不知道王自力有一个旧笔记本。早在你们相识之前，他就偷拍过你无数张照片存放在笔记本里，是不是觉得很惊讶？你当时从来没有留意过身边还存在着这样一个人吧？”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罗巧珍说。

“他没办法告诉你。如果你当时就发现了他，也不会和他交往的。我们都生活在社会里，我们习惯了用社会划分的等级来评判优劣，追求女孩的王子是真爱，追求女孩的流浪汉则是流氓。这样一个连身份证都没有的黑户偷拍你，一旦被发现他只能被当成变tai。但是，你却给他带来了从未有过的冲动。那种强烈的爱慕让他难以自拔，也让他自惭形秽，他就越发不敢向你表白，只能默默的思念你。或许从那个时候他就开始幻想着自己能有一个正常人的身份，让你不会轻视他的身份，他才可能有机会与你交往……”

“……后来，他无意中发现了一桩谋杀案，那个被杀害的男人与他年纪相仿，长相还有几分神似。谁也不知道当时他是怎么想的，他鬼使神差的盗用了郭超的身份证，改头换面变成了一位硕士高材生。并在乳业集团找到了一份正式工作，一直干到了今天居然都没有人怀疑，而且他还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你的爱情。”

“我不知道，他这种欺骗对我来说究竟是感动，还是不幸。”罗巧珍不胜感叹，无力的说道。

“他的确是用假身份欺骗了你，不过他得到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你什么意思？”

“警方对他在公司的情况作了详细的了解，他虽说是利用郭超的身份进入的宝易乳业，但他并不是一步登天做到今天这个位置的。相反，他是从基层销售干起，靠着自己的勤奋和聪明一步步提拔起来的。郭超的身份只不过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和别人竞争的机会。”

“……”

“而且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当年宋思琪绑架案失踪的那笔赎金不在他手里，我们已经从凶手田应波那里找到了全部300万赎金。王自力给你的那些钱都靠他自己的努力赚来的，这些钱都是干净的……”

“……”罗巧珍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吴凡不禁感慨道：“他虽然是一个骗子，欺骗了我们大家，也欺骗了你，但是他并没有伤害过任何人，至少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我知道突然告诉你这些很难接受，但我实在不想你带着误解去过后半生，也许你将来会遇见一个不欺骗你的男人，会有一段美好的婚姻。但也希望你不再去怨恨一个曾经对你的真心。”

吴凡说完，把银行卡塞在罗巧珍手中，转身离开。

直到他走远了，忽然听到罗巧珍撕心的哭声，他没有停下脚步。

他不知道，如果他是罗巧珍，在所有人都怀疑自己爱人的时候，会不会义无反顾的继续相信他。

相信一个人是如此艰难，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用尽全力去爱，往往到头来却留下多少遗憾。

江州报社。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同事们大多离开。

吴凡独自坐在电脑前发呆，《行走的干尸》系列报道写到最后一篇卡文了。他脑子里浮现出的全是罗巧珍无助哭泣的神情。 王自力注定会成为她心中永恒的伤口。

爱情不是奢侈品，有的人不请自到，有的人空候一生，她有时候甜蜜发腻，有时候坎坎坷坷，一旦失去了，就永远不在回来。

相比罗巧珍和王自力的刻骨铭心，吴凡和白若琳就要平淡许多，他们的冷战已经结束，写完这篇报道吴凡就回家。没有什么事件转折，他和白若琳的冷战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结束了，因为他们都打累了，生活还得继续，日子还得照过，老人们就是这样过来的，年轻人正在经历。

听说他要搬回家，欧阳姗姗还有点儿不太乐意，天天一口一个daddy叫着，虽说是在开玩笑，等到吴凡真要离开了，小姑娘居然闷闷不乐。吴凡感觉这小丫头其实是一个人太寂寞了。这么大的年纪本来还应该在父母怀里撒娇呢，碰上一对奇葩爹妈，一个出轨跑了，一个是事业狂，也真够呛。

欧阳姗姗一放学就跑来报社玩，她不闹，吴凡也不好意思撵她走。

看见吴凡卡壳了，欧阳姗姗一会儿问一句“想出来没”，搞得吴凡直头大。

“作文的结尾都要突出主题思想，你就把整个案子总结一下，抒发一下思想感情不就得了。这有什么难的，看把daddy你憋得这难受。”

“这跟你写作文能一样吗，我需要的是耐人寻味的结局，让人读了意犹未尽……喂，你别摆弄我那些照片啊。这可是案发现场的第一手资料，我好容易才从刑警队弄来的。弄丢了怎么办？”

欧阳姗姗就像没听到似的，继续饶有兴致的拿着那些案发现场照片看，虽然里面没有尸体照片，也够她兴奋一会儿了。

“要不然你在文章里多讲讲‘预测死亡的兔子’？”欧阳姗姗随口道，“一听这个名字就够爆款的，比什么行走的干尸听着更吸引人，连这样的凶手都能抓住，听起来多逼格啊。”

吴凡心有所动，却没说话。

他已经从刑警队那边得到了消息，田应波落网后，在审讯时承认自己就是预测死亡的兔子，也承认自己是frank，认识吸血割喉案的无名凶手，也就是说，所有的罪名他全都认了。

面对这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吴凡心中仍存疑惑。

既然田应波认识割喉凶手，那他有没有可能也认识自己呢，为此，他今天上午特意赶到看守所，打着付雪晴的旗号与田应波见了一面。经过一番试探，发现这家伙并不认识自己。对割喉案凶手的描述也是东一句西一句，让吴凡不禁怀疑他究竟认不认识这个人。

而这份怀疑也只能暗藏心底，那张足以要命的照片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拿出来给付雪晴看。

走到这一步，全部疑点似乎突然进到死胡同，无论如何都查不下去了。

吴凡的手指悬在键盘上，犹豫着是敲下“王自力”，还是“预测死亡的兔子”，那边看照片的欧阳姗姗冷不丁冒出一句，嬉笑道：“这是谁画的太外行了……”

吴凡看了她一眼，欧阳姗姗手里正拿着宋伟林家案发现场的照片。

说起来，这张照片还是吴凡拍的，当时他发现有人在墙上的油画上写下了“Apr.13”的记号，以为那是凶手暗示杀害罗巧珍的最后期限，便拿起相机顺手拍下来了。

欧阳姗姗拿着的就是这张照片。

“Apr.13不是原来在画里的，那是凶手田应波绑架了罗巧珍后，写在上面的。”吴凡带着调侃的口吻向欧阳姗姗解释。

“废话，那个我还看不出来，我指的不是那个，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