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雪晴没说什么，等于是默许了。

吴凡掏出相机凑到窗口前，看见田鹏刚吃力的蹲下庞大的身躯，在废墟中检查烧焦的尸体。

王自力的尸体早已经烧成了焦炭，蜷曲的四肢犹如保持着挣扎的姿态，一颗头烧得只剩下几个窟窿，阴森森的朝着窗口的方向，丝毫看不出哪里还像那个气质不凡的白领高管。

吴凡飞快的拍了两张照片就罢手了，让这家伙瞅的心里有点儿发毛。

他心里还在惋惜，这家伙就这么死翘翘了，与割喉案凶手一样，永远都把秘密藏在了心底。

不管是预测死亡的兔子还是Frank，这些线索又一次中断了。

“你确定这个尸体就是王自力吗？”吴凡心有不甘的问田鹏刚。

他以为田鹏刚又会夸夸其谈的显摆他那些法医知识呢，没想到他只回了一句，“不确定。”

“啊？那我看你们这帮人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的？”

“因为卢队说这个人肯定是凶手王自力，那案子不就破了吗。他现在忙着回去写结案报告去了。我留下就是擦擦屁股，之后还要做DNA化验核实身份。不过说实话，这家伙除了是王自力，也不太可能是别人，化验只是走一个过场。就是可怜了罗巧珍。好好一个大姑娘，倒霉遇上了这么一个变tai。”田鹏刚一边在尸体上收集物证，一边咒骂，满不在乎眼前这个狰狞恐怖的家伙怎么想。

“好吧，那也就这样了。”吴凡收拾好相机想撤，他可没心情陪着田鹏刚尸检。

“哎，”田胖子忽然朝他招招手，还有话跟他说，“我有件事儿正想和付队聊聊。出去帮我把她叫来，如果感兴趣的话，你也听听。”

吴凡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招手把付雪晴也叫过来。

田鹏刚对付雪晴说：“虽说这个案子已经快结了。不过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付雪晴问。

“我这两天给宋伟林一家做尸检，本来一切都和咱们之前推测的差不多，只不过检查到那个司机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也许是什么地方我想漏了，也没敢告诉卢队他们。碰巧咱们今天在这里，我就说说看，对不对的你们想想……”田鹏刚每每说到关键时刻都要习惯性的停顿一下。

“只不过什么？”

“案发现场的照片显示，那个男司机是坐在驾驶室里遇害的，可是我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他身上的尸斑都在后背。”

“有什么问题？”付雪晴问。

“尸斑就是人死后血液循环停止，由于血液的重量坠积在尸体低下部位的血管内，透过皮肤能看见的瘀斑。但是发现尸体时，男司机是坐在驾驶室里的，那么他的尸斑应该集中在臀部和双腿双脚上才对，而不是在后背上。出现这种状况通常就是死者死后被人搬动过。因为血液已经开始凝结，所以即便改变尸体的姿态，尸斑也不会改变。所以，我有点儿想不通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我好像听说是那个男司机开车把罗巧珍拉到别墅的……”

付雪晴回忆了一下说：“我请的那个心理医生给罗巧珍做催眠，基本上知道了那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王自力那天从刑警队回家之后就情绪失控了，罗巧珍吓得逃出家，遇上了宋伟林派去接她的司机谭磊。宋伟林有可能是打算告诉罗巧珍关于一些王自力的犯罪秘密。没想到王自力赶在罗巧珍与宋伟林夫妇见面之前把二人杀害了。罗巧珍走进别墅发现两个人的尸体后，吓得跑出了别墅，之后就发现司机谭磊也被杀害了，当时谭磊坐在车里，王自力就站在他旁边。他还想抓罗巧珍，被罗巧珍挣脱了。这就是事情的经过，照你的发现，有没有可能是王自力在其他地方杀害了谭磊，然后又把他移尸到了车里？”

田鹏刚摇了摇头。“尸斑一般在死后1到2小时才开始出现，最快也要半个小时，也就是说，假如王自力在勒死谭磊之后，马上就把尸体转移到车里，尸斑并不会出现在后背上，除非他把尸体放在地上很长时间，尸斑才会固定在死者后背……”

付雪晴疑惑道：“但是谭磊把付雪晴带到别墅时还活着，王自力杀害他的时间只能在罗巧珍上楼后，罗巧珍发现宋伟林夫妇的尸体，就急忙跑出来了，这个时候谭磊已经遇害。这段时间应该很短啊，难不成罗巧珍在楼上待了一两个小时？”

“或者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吴凡脱口而出。

付雪晴和田鹏刚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三个人满脸惊愕的互相看着。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些神似地上那具烧焦的尸体，只是那具尸体的表情更狰狞，更叵测……

正当刑警队因为破获干尸杀人案一片欢腾，细心的警员却发现找不到副队长付雪晴了。卢广通知道后不以为然的笑笑，他刚刚当着她父亲的面给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女生上了一课，她心里肯定不太舒服。

付天明给女儿打电话问她在哪儿，付雪晴说他正在南翔医院。

“你去那儿做什么，大家都在刑警队呢，准备开案件总结会了。”

付雪晴正在医院保卫科的监控室里，紧盯着屏幕上的监控视频回放，随口回答：“我这边有点儿要紧事，暂时回不去。”

“这样不好吧，”付天明语重心长的劝女儿，“ 不是我说你小雪，你和卢广通怎么说也是同事，还是上下级。工作上有竞争是好事。你有能力我知道，但也应该谦虚谨慎，戒骄戒躁，我知道这起案子你一开始费了很多心血，现在老卢破了案，你心里不舒服可以理解，但也不能躲起来不给人面子。你现在也是当领导的人，要注意团结，何况老卢还是你上级，要学会心胸开阔，有容人之量。我希望你是靠自己服众，不是让大家碍于我的面子讨好你……唉，我说话你听到没有？”

“嗯嗯……”付雪晴心不在焉的应付着，忽然朝吴凡喊，“停！”

付天明在电话那头“嗝喽”一声，给噎得不轻。

“我不是说你爸，你接着说，说哪儿了。”付雪晴一边安慰老爸，一边看吴凡往回倒视频。

她朝吴凡摆摆手，指着视频中的医院走廊，能看见一个穿着灰夹克，戴棒球帽的人迈步走出613病房，在他手里还牵着一个女人。

这个穿夹克的人不好辨认，不过那个女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正是罗巧珍。

“往前走几步。”付雪晴对吴凡说。

“什么？”付天明刚缓上一口气，还没等说话又让女儿搞懵了。

吴凡控制着视频画面，慢慢前进，付雪晴又喊了一声“停。”

画面里的的男人正警惕的四处张望，刚好仰起头，露出了帽檐下的脸——

大眼镜，圆形胡须，微胖的脸颊。

正是王自力。

“难道是我猜错了？”吴凡皱着眉头嘀咕。

由于田鹏刚在对司机谭磊的尸检中发现了新的疑点，付雪晴和吴凡对罗巧珍的绑架事件产生了怀疑，专门跑到南翔医院，调查绑架当天的监控录像。

付雪晴说：“我能确定，当时和陆恒追赶的那个人就是王自力，我与这个人打过几次交道，不可能会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