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自力。”

这实在是一个太陌生又太俗气的名字。

可是名字又能代表什么呢，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

“那有没有可能是郭超杀了王自力，抢走了他的电脑呢？”付雪晴假设。

“这个问题问得好。”卢广通像是对待勇于提问的学生似的赞许的点点头，然后反问，“假如真是你说的那样，那你觉得郭超会把王自力的尸体如何处理？”

“藏在床箱里。”

“有道理。逻辑上似乎也说得通，不过还不够严谨……”卢广通停顿了一下，抬高些声音，“我专门向房东确认过，幸亏她对房客记录得都很齐全。这个王自力和郭超不一样，郭超是突然失踪，王自力则是主动找房东退房的，连行李都搬走了。他退房的时间是在9月16号，恰好是在房租到期的日子。按照田法医推算的时间，干尸被害人是在夏季之初遇害的，王自力退房的时候已经到了秋天，所以你这个假设并不成立，干尸不可能是王自力……我又进一步往下查，发现了更重要的疑点，王自力这个名字，我根本就查不到任何信息。”

“这话怎么讲？”付雪晴问。

“他在和房东签的合同上面留下了‘王自力’这个名字和身份证复印件。但这个身份证号码根本就是不存在的，至于王自力这个名字到底是不是真名也没人知道。这个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的家伙其实隐藏得最深，他甚至连自己这个人都是虚构的。基于这个假设，我才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我认为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郭超其实是假的，他是王自力假扮的！”

一向以稳重著称的卢广通掷地有声，做出这样一个惊人的推测，整个会场意料之中的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消化这个颠覆思维的结论。

“那么郭超在哪儿呢？付雪晴追问。

“我认为藏在床箱里的干尸其实才是郭超本人。”

“……”付雪晴微微一滞。

卢广通让侯小亮把会议室的灯关了，他打开幻灯仪，幕布上出现了两张照片。

他解释道：“左边一张是郭超上大学时候的照片，右边那张照片是王自力的假身份证照片。对比一下两个人当年的长相，确实有几分相像吧。因此，我推断这个暂且称之为王自力的人将郭超杀害之后，偷走了他的身份证，盗用了他的身份。有了这个推断，我们就能解释当初的绑架案和干尸案全部的疑点，还能推导出他为什么现在又开始重新杀人。我甚至相信，王自力就是郭超的同伙，他蓄谋已久的利用了郭超，在实施绑架后，他把郭超除掉独吞了宋思琪的赎金，并且假扮郭超的身份生活到现在……对于我这个判断，付队长你如果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可以说出来。”

不等付雪晴开口，付天明先忍不住发问了：“老卢，案子的卷宗我也看过，你这个想法倒是够大胆的。不过你考虑过没有，郭超现在可是一家大集团公司的销售总监。这样的身份背景你说是别人假扮的，还一直都没有被发现，这确实不太容易让人相信啊。即便王自力和郭超长相像，但还是缺少一些说服力。除非你找到了什么证据，还是说这只是你个人猜测？”

“我明白你的意思，局长。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我也不敢说出来。”卢广通早有准备，侃侃而谈道，“早在有这个想法之前，我就一直在调查郭超的收入情况，虽说还没有查出当年那笔300万赎金的下落，但是发现其他一些很反常的迹象。这个人除了一张公司办理的银行工资卡，以及一个健身卡，没有其他任何信用卡。他也没有任何刷卡记录，完全是从银行提款机取现金来消费，看起来一点儿不符合他的身份。反倒是他的女友罗巧珍有很多消费卡，过的更像一个有钱人……据我了解，郭超没有私家车，平时除了工作，极少参加任何应酬，甚至连活动范围都局限在住家附近，付队长认为这是他的强迫症造成的，但我觉得，这恰恰就是他做贼心虚的表现，他在拼命的掩饰自己，不但外表打扮得十分夸张，也尽量避免和太多人接触，怕自己被认出来……与此同时，我们还联系到了郭超的父母，据他们说，郭超这些年都没有回过老家，也从来不和家里通电话，有时候就上网和他们简单聊两句，他告诉父母自己在新疆打工，距离远信号不好，交通也不方便，所以一直不能回家。偶尔的，他会给家里打些钱。他平时也从来不见任何亲戚，他家里那边的人一直都不知道他到底住在哪里，是做什么工作的……”

“难道郭超的父母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儿子有问题？”付天明表示怀疑。

“因为郭超的老家本身就在偏远山区，生活比较闭塞，他父母除了对儿子有些不理解，并没有想太多，更想不到会有人假扮他们的儿子。总得来说，因为这种种原因，我认为郭超身上表现出来的古怪行为都是在避免与外界接触，避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现在我已经派人去请郭超父母了，明后天就能赶到这里，到时候只要比对一下那具干尸和郭超父母的DNA，那就是最有利的证据。”

卢广通说的信心十足，似乎已经认定他的猜测不会有错。

此刻，付雪晴脑海中想到的却是吴凡的犯罪侧写。

整个案子以当年宋思琪的绑架为开端，原本就是一起里应外合的绑架案。郭超参与犯罪毋庸置疑，关键点是另外一个主谋，他们一度认为是床箱里那具干尸，甚至还推测当时可能发生的冲突。

如今，卢广通突然给出了另外一个推断，既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而且几乎与吴凡的犯罪侧写一样吻合，甚至比吴凡的结论听上去更合理。

付雪晴想了想说：“我只有一点疑问。”

“什么疑问？”卢广通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你认定是王自力一手策划了这一切，但有一点我不明白，他既然想到要假扮郭超，难道就没想过用更好的方法处理尸体吗？”

“更好的方法？！”卢广通神情一滞。

“如果拉到远处弃尸或者深埋应该更不容易发现尸体吧。这个王自力杀死郭超后又继续在那栋楼里住了将近两个月，难道就从来都没有想到这一点？一个处心积虑的狡猾罪犯就这样满不在乎的把尸体扔在床箱里逃走了……”

“这个问题很好解释嘛，或者说根本用不着解释。”卢广通面带冷笑，打断了付雪晴的话。

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在这种时候对他质疑，当着付局长和众人的面他不好发作，平淡的语气中露出一丝不屑，“计划不如变化快，任何突发事件都可能干扰了凶手的计划。说不定楼下一直有人，不方便弃尸，要么就是王自力在隔壁住了两个月没发现异常，觉得弃尸风险太大又麻烦，毕竟连王自力这个身份都可能是伪装的，所以他才有恃无恐吧。我们根本没有必要纠缠这些细节，找到正确的办案方向才是我们的目的。过两天郭超父母一到，就能证明我的推测到底是不是正确了。”

既然卢广通都这么说，付雪晴也不好多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