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对着王霸，蹲在地上，紧紧地攥着拳头，任由自己锋利的黑指甲刺破手心，指缝之间的黑血，随着雨水一同落下。

“小鬼，你咋样了？”

王霸口鼻上蒙着一条毛巾，生意有些怪异的询问。

可封小鬼此时，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呼哧呼哧的喘了一阵子，才咬牙道。

“王哥……没时间了……”

“快动手！我……我真的快扛不住了……你快斩了我，否则，我等会儿尸性大发，就无法控制了……”

可王霸却说。

“小鬼，对不起。”

“我下不了手。”

王霸这话是真的，他是真的下不了手。

纵然，这件事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但是，他的内心之中，还是过不去那道坎儿。

从泥泞中走来，王霸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但他知道，他下不了手。

“王哥！”

“你忘了，答应过我的，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了！”

封小鬼哀求道，他很着急。

“不是！”

“我认为，现在还不到时候！”

“小鬼，我觉得，你还能坚持住，我相信你，一定还能坚持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杨大师和你师父，快要回来了，等他们回来，一定会有办法救你！”

“这样，你听我的，就你先把口鼻捂住，别再吸入那么多的尸香花的香气，一定还有救的！”

王霸的话很坚定。

他把斩尸刀藏在自己身后。

他担心，封小鬼看他不动动，而拿起斩尸刀自我了断。

“王哥，求你了，我真的不想这样！”

“我现在，已经变得人不像人，尸不像尸了……”

“你要再不动手，等会儿，我一定会动手伤了你，还会伤了我嫂子，还有，那个解家的女孩……”

“我不想害人……我真的不想害人！”

封小鬼艰难地说着。

黑色的泪从他的眼眶里夺出。

王霸隔着毛巾，深吸了一口气，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才开口。

“小鬼，你先别那么激动。”

“王哥相信你，你一定能扛住的！这样，我就在你旁边陪着你，你看着我的脸，我不相信，你能把我吃了！”

王霸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坚决。

他甚至还站起来，走到封小鬼的面前，蹲了下来。

他与封小鬼之间，只有不到半米。

实际上。

王霸的腿有些抖。

因为，封小鬼的样子，的确太过恐怖了。

那些穿着寿衣的尸类，虽然也很恐怖，但封小鬼的样子更恐怖。而且，王霸也知道，一旦封小鬼失去理智，彻底变成尸类，会把他撕碎。

但王霸努力克服这种恐惧，他紧紧地咬着牙，坚持着。

即便封小鬼，把那双漆黑锋利的手伸向他……

他也一样，蹲在封小鬼面前，发着抖，却不离去。

“小鬼，你要是把你王哥我给吃了，你师父回来，肯定会怪罪你的……对了，还有，还有你杨哥……”

“我跟他可是好朋友，你要把我吃了，他肯定揍你！”

封小鬼黑血淋漓的双手，向王霸伸了过去。

王霸硬着头皮，并未退缩。

封小鬼浑身发抖。

他伸向王霸的手，犹豫了一阵子，又一次缩了回去。

王霸的那些话，让他的理智，那几乎就要崩溃的一瞬间，再次压制住了尸性。

这些话，的确有用。

王霸见此，又继续说。

“小鬼，你一定要好好坚持着，想想你师父，他年龄已经那么大了，你忍心，让他一个人留在这世上？”

“还有，我们杨大师，你不是认了他当哥吗？这才认了几天，你就想英勇就义，告诉你，你这样，没资格做杨大师的兄弟的！”

“你要没了，我和杨大师，很快就会把你给忘了的！”

这些话，对于封小鬼是一种刺激。

封小鬼从脑袋上抓下斗笠，一发力，瞬间把斗笠撕的粉碎，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又将拳头，狠狠地砸在地上。

他抓着地上的泥土，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

他艰难地说。

“王哥，我……坚持不住……”

“你能！”

王霸立即说道，他说话的时候，甚至朝着封小鬼那边挪了半步。

“小鬼，你要是坚持不住，现在早就把我给吃了。到现在为止，你都没有吃了我，还能跟我说话，你这不就是坚持住了吗？”

“我觉得，你可以继续坚持下去！”

王霸强装镇定的说着。

他额头上的冷汗，夹杂着雨水，一同滑落。

想了想，他又说。

“对了，小鬼，你不是喜欢，赶尸客栈里，解家那女孩吗？我觉得你眼光还行，她虽然是归尸门的，但人还算不错。”

“但是，你喜欢她，她还不知道呢，你要是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

王霸又换了一个问题，去问封小鬼。

封小鬼一愣，他立即说。

“我……我没有喜欢……”

听到这样的回答，王霸倒是觉得，越来越有希望。

至少，可以让封小鬼多扛一会儿。

因此，王霸继续问。

“没有？不是把！小鬼，你以为你王哥我看不出来，你总想跟她搭话，时不时的总偷偷她看，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真没有……王哥……我只是……”

封小鬼艰难地说着。

王霸则打断他的话，接着说。

“你只是觉得她，看起来挺顺眼的，而且，总想跟她待在一块儿，跟她多说几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王哥作为这方面的资深专家，告诉你，你这叫，情窦初开！”

其实。

之前封老鬼说封小鬼不开窍的时候，王霸觉得挺奇怪的。

封小鬼也都十六七岁了，为什么会不开窍？

现在看来，是没遇到让他心动的。

“王哥，我真没有……”

封小鬼这么说着，他对这种事，似乎还有那么一些害羞。

“别不承认！”

“要不我喊她出来，让她当面问你？”

王霸继续这么说。

“别，别让她靠近我！”

封小鬼立即回绝。

“看到没有，你害怕伤害她，你这就是喜欢……”

王霸努力的用这个话题，转移着封小鬼的注意力，可是，这改变不了他尸变加剧的事实，只是暂时压制了尸性。

王霸站起来。

找到封小鬼的那条捆尸索。

他过去，忍着害怕，把封小鬼的手脚，都给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