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下来,不再说话了。等到第二天天不亮,罗大爷只身回去了。四老爷没有挽留,好像知道罗大爷回去是干嘛似的。
等到九点过,村里人都跑来了,问罗大爷是不是来过。四老爷装傻,说你们哪儿听说的啊?快带我去找三叔。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拿不定注意。随后,他们把目光都集中到了一个中年女人身上,问她昨晚是不是看清楚了?
那个女人说昨晚的确看到了罗大爷来四老爷家,而且身边还带着一个小伙子。
四老爷慌了,就说这啥时候的事啊?我咋不知道?随后,他还问自己的儿子和孙子看到罗大爷没?他们当然说没有啊。
那伙人不相信,说要找找才行。四老爷急了,说你们这是干啥?咋凭一个女人胡说八道就乱搜我们家?
村里人急了,都把罗大爷当成了活命的最后稻草,所以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他们推开四老爷,十多个人冲进四老爷家里就开始乱搜起来。
找了半天,他们没有找到,很是不高兴地出来了。四老爷特别火大,说你们随便听信一个臭婆娘的话,就来诬陷我们。他儿子和孙子也抄起扁担,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那些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那个女人身上,眼神里满是埋怨和气愤。一个男人更是上去就扇了那女人一耳光,骂道:“臭婆娘,叫你乱说,还不快点给四老爷道歉?”
那个女人吓坏了,上来给四老爷道歉。不少人也开始给四老爷道歉,说他们不该信一个女人的话。
四老爷很是生气,没有搭理他们。
一大群人很是愧疚地走了,有点良心的临走之前给四老爷他们一家道了歉,没点良心的就直接走了,好像这么做是理所当然似的。看到他们走了,我也明白为啥罗大爷昨天白天不进村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四老爷让我从柴堆里走出来。没错,我躲在了四老爷家大门边上堆干柴的地方,所有人都没有搜这里,这就叫灯下黑。
他们带着我进了屋,这下我才看到,屋里那叫一个乱哦。四老爷也没有太过在意,而是让他儿子和孙子一起帮忙收拾。
收拾了两个小时吧,我们终于将所有东西都回归到了原位。他们家的男人们,则围坐在我身边,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激动,好像真把我当成救星一样,这让我感觉压力山大。
没等他们先开口,我看着罗老四,说:“我叫你四老爷吧。那个,我先说一下,我不是道士,不懂捉妖收鬼,唯一会的,就是接生孩子。”
四老爷笑着说他都知道。
“你们不生气?”我感觉到不解。
“我相信三叔的眼光。”四老爷点头。
我眉头一皱,问:“你们咋那么相信罗大爷呢?”
四老爷说:“因为,整个大风乡,只有三叔能出去。而且,三叔会的很多,又是我们村辈分最高的。”
“可他不是活人啊!”我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四老爷倒是没在意,他的儿子和孙子却是脸色大变。四老爷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忍不住吃惊--三叔,他都死了十几年了!
“啥?!”我和四老爷的儿子和孙子们,一起喊了出来。
罗大爷不是活人,这我猜到了。但四老爷说罗大爷已经死了十多年了,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不仅是我,连四老爷的儿子和孙子都惊呆了。
我急忙问咋回事啊?
四老爷说:“你进来之前,是在大王村,和三叔一起住吗?”
我点头说是。
“那你们是住在一个大户人家是吗?”四老爷接着问。我说那房子已经破破烂烂的了,不过从外形来看,以前应该是大户人家。
他说:“那就没错了。”
我说啥没错了啊?接下来,四老爷把罗大爷的事情跟我说了,听得我是一愣一愣的。
罗大爷,以及四老爷他们周围百十户人家,全都姓罗,是由一个先祖传下来的。后来,罗大爷的爷爷发财了,搬出大风乡,去大王村修了大房子,成了远近闻名的大户--罗家。
在罗大爷的爷爷死后,家道中落。罗大爷他父亲请高人来看风水,结果那位高人说,罗大爷他爷爷,发财之后忘了忘根忘本,遭到先人谴责,才使得罗家变成现在这样。他骗了罗大爷的父亲,卷走了罗家最后的钱财,逃之夭夭了。
罗大爷的父亲悲愤之余,也绝望了,终日喝酒解愁。罗大爷他母亲也苦闷,心情不好,所以在生罗大爷的时候,难产,结果孩子没生出来就去世了。当时没有实施剖腹产的条件和技术,所以就无法让胎儿生出来,只能连大人一块掩埋了。可过两天,有人跟罗大爷他父亲说,坟被扒了。
罗大爷他父亲跑去一看,坟真得被扒了,尸体扔在一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从此,罗大爷他父亲,精神失常,疯了,最后摔下悬崖死了。
过了没几天,半夜时候,有人敲四老爷家的门。当时四老爷都没出生,是他爸开门的。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姑娘,说那个婴儿是罗大爷,让他们好生抚养。而且,她还嘱咐,以后不要告诉把罗大爷的身世说出来。说完,年轻姑娘消失了。
等罗大爷四十多岁的时候,大风乡开始起大雾了,封锁了出去的道路。而且,那时候四老爷他爸年纪大了,有一晚做梦,梦到那个年轻姑娘。她让他告诉罗大爷真相,让他离开村子。
当时四老爷他爸也觉得奇怪,但还是遵照年轻姑娘的嘱咐,把罗大爷的身世说了出来。果然,罗大爷真得出村去了,也找到了罗家的老房子。他遇到了我在老房子里看到的女人,得知那是自己的母亲,非常悲恸。但那个女人的记忆,就停留在死的时候,所以她只知道自己有孩子,但不知道孩子长什么模样。
罗大爷多次跟那个女人解释自己就是她儿子,但女人不相信,说罗大爷在骗她。罗大爷悲伤难忍,久而久之,抑郁成疾,撑了十来年还是去世了。
可等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漆黑。等他出来后一看,自己居然躺在自己挖好的坟里。当时他被吓坏了,但他坟旁边却站着一个年轻姑娘,求他帮个忙。而且,她还把罗大爷家的所有事情,全都说了出来,表明自己就是当初救了罗大爷一命的那个年轻姑娘。
本来罗大爷生无可恋,但年轻姑娘说,你要是帮了我,那我可以让你母亲得到超度,让你们母子相认。罗大爷欣喜不已,立马同意了。他在老房子里等了十多年,一边陪着自己的母亲,一边等着我。因为,那个年轻姑娘告诉他,必须把我带进大风乡。
四老爷说的故事,后面一半是罗大爷告诉他的。听完后,我彻底懵了,不用怀疑,那个年轻姑娘,肯定是陆瑶!
这一切,居然都是陆瑶在几十年前就安排好了的。她像是一个先知一样,一切都掌握在她的手中,分厘不差。
这下,我明白为啥七老八十的四老爷,看上去比罗大爷年纪大,却是他的晚辈了。因为,罗大爷不仅辈分高,而且比他要早出生。只是后来死了十多年,身体不会再发生变化了而已。
我也明白,为啥罗大爷一心想死了,因为他觉得这样活着,是煎熬。而且,还能和自己的母亲相认,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