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着推想,如果地宫大阵的结构和封门阵近似,那它就应该和封门阵一样,只有一个阵眼,而且在阵眼附近还有灵韵强悍的东西来压阵。也许九星观顶局所在的位置就是阵眼,也许,葬教之前不是遗留下了某个重要的东西,而是那个东西原本就在阵中,他们只是离开得太匆忙,忘了将它一起带走。
也不知道李壬风是发现我的表情有变,还是意识到了别的什么,他戳了一下我的胳膊,试探着问我:“师叔,你是不是想到怎么破阵了?”
我说:“确实想到了一个办法,但不一定能成。你现在还能分辨出方向吗?”
李壬风回头朝我们走过的地方看了看,又从背包里拿出罗盘,随后朝我摇头:“不行,罗盘不正常”
我看了眼他手中的罗盘,就见中心位置的指针一直在疯狂地转动着。
这时候李壬风又变得疑惑起来:“怪了,这地方的磁场挺正常的呀,怎么罗针转得这么快呢?”
他说磁场正常,那这里的磁场肯定就是正常的,加上在这里我暂时也感觉不到不正常的炁场,能让罗盘失灵的,也只能是大阵中那股看不见摸不着,也无法被天眼感知到的独特力场了。
途中,我甚至拿出了琉璃卵,想看看附近到底有没有异常,可琉璃卵只是朝罗有方那边移动了一小段距离,在这个地方,琉璃卵能感知到的最强的邪气,就是罗有方身上的那股阴气了。
来到第二座大殿前的时候,我看到殿门前的地面上有一个两米宽的大洞,洞口周围的土壤和石板都是外翻的,看样子,曾有一个庞然大物从这个地方破土而出,而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还落着一个石椁。
绕过大殿之后,我看到了马腹的尸,它已经死了好几个月,可看上去却像是活生生一样,在我从它旁边走过的时候,它表皮上的长毛还随着我带起的风晃动着。
《山海经》上说“马腹,其状如人面虎身,其音如婴儿,是食人。”,眼前这具尸体,看上去就像是一头体格巨大的猛虎,身上的毛皮也和老虎一样,呈现出一深一浅两种不同的颜色,至于它的脸,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人类相似,只因为那张脸已经被整个打扁了,干涸的血和碎骨碎肉就这么粘在地上。
看到它惨死的样子,我又想起了小时候和仉二爷切磋时的情形,心里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当初二爷的拳头要是砸在我的脸上,我的下场绝对比这惨多了。
二爷看到马腹的尸体,问了句:“它怎么没腐烂呢?”
梁厚载说:“马腹是古时候的三种金刚体之一,它的肉身不但坚如精钢,而且死后不腐烂。这东西的尾巴是可以做成法器的,如果咱们能安全离开的话,可以将尾巴带走。”
这时候李壬风也看到了马腹的那张被打碎的脸,问我:“这东西的肉坚如精钢,那它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接着我就听见仉二爷在后面笑。
我拍了拍李壬风的肩膀:“这种事你得问仉二爷。”
李壬风回头朝仉二爷那边看了一眼,朝我吐了吐舌头:“那个老爷子一身的煞气,怪吓人的,我可不想和他有啥交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
途径最后一座大殿之后,我们游走了大约两个多小时,九座高耸的石塔终于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仉二爷说过,这地方极可能潜伏着厉害的邪尸,我不敢怠慢,抽出青钢剑,又解开了包裹番天印的火蚕丝布。
番天印的炁场一出,李壬风的脸色就有些不自然了,他放慢了脚步,下意识地和我拉开了距离,仉二爷则快走两部,来到了我身边。
九座塔之间的间隔距离很大,狐火的光亮所至,也只能照亮其中一座。
二爷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座塔,小声对我说:“那具邪尸就是从这出来的。”
我将天眼完全开启,仔细感应着地宫中的炁场,没有尸气。
来到塔前,二爷拿出了手电,将光束打在了石塔的顶端,又朝光线的落点扬了扬下巴。
我抬头望去,就看见在石塔的尖顶处离着一个黑漆漆的石像,那是一个倒持长剑的武人像,我看到剑柄的位置有个鹅蛋样的装饰物,立即反应过来,那把剑应该是照着天罡剑的样子刻出来的,而石像所刻画的,就是周烈本人。
二爷压低了声音对我说:“这个石像才是地宫里最怪异的东西。”
周烈天生神力,仉二爷的力气也完全超出了人类的极限,周烈百毒不侵,仉二爷也是,周烈曾经得到过长生丹的配方,而仉二爷体质远超常人,会不会是因为那股药性,随着周烈的血脉流传了下来……
我一边想着这些,一面盯着仉二爷看。
二爷大概是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就问我:“你怎么这样看我呢?”
我这才回了回神,说了声“没什么”。
目前来说,我还不打算将周烈的事情告诉仉二爷,毕竟现在不是聊天的好时机,可二爷又问了我一次:“你怎么知道仉家的祖师爷姓周的?”
我扯开了话题:“二爷,你为什么说,这尊石像,是地宫中最怪异的东西呢?”
“就因为这是祖师爷的雕像啊,”二爷说:“在汉代的时候,寄魂庄和老仉家还没有什么交集呢。我琢磨着,塔顶上的这些石像,有可能也是在明朝年间被放置上去的。”
我摇头:“不是,这就是汉代的东西。”
二爷:“你怎么就认定它是……有动静!”
不用仉二爷说,我也听到石塔的另一侧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那声音,就像是一个跛足的人,正顺着塔身,朝我们这边绕过来。
仉二爷的听觉和刘尚昂差不多,罗有方的听力比他们两个还好好很多,可现在我都能听到这阵脚步声,他们刚才却都没有察觉到异常,说明这阵声音是刚刚出现。
仉二爷向前倾了倾身子,仔细聆听了一下,眉头渐渐拧出了一个“川”字,手上也探到腰后,拔出了匕首。
其实我很想到塔前看个究竟,但仉二爷没动,我也没有擅自行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举高了灯笼,就看到一个飘乎乎的人影出现在了塔身旁边。
不对,不是人,是邪尸,它拖着步子,以很缓慢的速度朝我们这边走,我提起青钢剑想要上前,二爷伸手拦了我一下,示意我别动。
我留意到,仉二爷现在连呼吸都放得很慢,似乎是怕惊动眼前的邪尸。
这具邪尸的身上确实是没有半点尸气的,它的形容枯槁,眼眶里没有眼珠,看起来似乎就是一个完全脱水的干尸。
身子消瘦,可它身上的那件大襟袍子却异常宽大,看起来飘飘荡荡的。我留意到,它身上的这间袍子,确实是明朝才有圆领官袍,头上还带着网巾,这样的头饰叫做四平方巾,也是明朝独有的。
邪尸身上没有尸气,那还叫邪尸吗。流尸身上也没有多少尸气,但尸毒很烈,在有些时候,尸毒,确实可以替代尸气,成为邪尸身上的动力来源。可从眼前这具邪尸身上,我感应不到任何炁场,没有尸气和阴气,也没有阳气。它仿佛就是一根会动的干肉而已。
仉二爷用胳膊压着我的胸口,以至于我的呼吸也慢了下来,他紧紧盯着干尸,脸色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当初海浪险些将货船掀翻的时候,他都能风轻云淡,如今面对这样一具没有任何邪气的干尸,竟然紧张了。
干尸一步一步地走到我们跟前,它突然停下了脚步,伸长了脖子,好像在嗅我们身上的味道。
仉二爷攥紧匕首,屏住了呼吸,我也学着他的样子闭气。
就在这时候,在我身后不远的李壬风突然开口问:“前边什么情况啊?”
他这边刚开口说话,二爷就出手了,他猛地刺出匕首,一下就扎穿了干尸的眉心。我只看到二爷出手,却没看到干尸的动作,当匕首陷入它眉心的时候,它的一只手,不知道什么以后已经到了二爷的喉咙处。
不是我刚才没有留意干尸那边的动静,而是它的速度实在太快,我的视线根本跟不上他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