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刀上是带有我和刘尚昂的生气的,刀身刚一出鞘,我就感觉到夜魔的面具颤了一下,它似乎是察觉到身边突然出现了生气而惊了一下。
紧接着,黑烟和火舌同时涌动,一起朝我这边卷了过来。
说真的,那一刻我也怕了,不管是黑暗中的寒气还是火舌中的高温都能瞬间要了我的命,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站在马路上,突然有一辆重型卡车迎面而来,而且心里很清楚,这是避不开的,下一秒就会被沉重的车身撞成一堆碎肉。
我避不开,也没打算避,狠狠咬了咬牙,猛地将藏刀举了起来。
这时候夜魔就俯视着我,我举刀的时候,它一定能清晰地看到刀身,可我也不知道刀身上到底映出壁画了没有。
我能感觉到寒气在我的左侧涌动,火焰的高温炙烤着我的右脸,但依然高举着藏刀,如今这把刀已经成了我唯一的希望。
同时我紧盯着夜魔的面具,这时我才看清楚,面具上的眼睛和嘴,其实就是镶嵌在面具上的三颗宝石,那样的眼睛里是看不到任何眼神的,我也不知道夜魔现在到底是不是发生了变化,首领女儿的意识究竟有没有醒过来。
对于当时的我,生和死全是未知数,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压制住心里的惧意,高举着藏刀。
这次下墓之前,柯师叔说我们三个肯定不会出事,而他和刘师叔在峡谷中摆下的阵,也将给我们带来好运气。
现在,我只希望柯师叔不是在安慰我。
当顺着左脚跟爬遍我左半身的寒意和从右侧传来了高温眼看就要吞噬我的时候,我察觉到夜魔的面具再次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寒意和高温就开始离我远去。
我立刻意识到,首领女儿的意识已经开始苏醒了。
我抬起手,指着正上方那团承载了四幅壁画的金色光晕大喊:“抬头,壁画在头顶上。”
可夜魔的面具依旧俯视着我,我心里有些急了,甩手将藏刀抛向了天空,夜魔的视线,或者首领女儿的视线一直顺着藏刀移动,她慢慢抬起来了头,面具终于转向了浮在空中那一抹金色光晕。
直到藏刀落地,那张面具都没再移动过。
片刻之后,黑烟开始自发性地缩回了地下,随着外面的黑暗越来越少,最终,面具也重新退回了地洞中。
在看到壁画的时候,首领女儿的意识看来是苏醒了,她再一次压制住了夜魔,带着夜魔的身体退回了地下。而此时,坤位的光芒也终于完全暗淡了下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却感到了一丝失落,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的跋涉,加上面对夜魔时候赌命似的一次举刀,却换来了这样一个无声无息的结局。
但我又觉得首领的女儿其实很伟大,她在无边黑暗中压制了夜魔三千多年,直到意识再次模糊,才陷入了短暂的休眠,但当她又一次苏醒过来的时候,还是选择无声地承担起自己的责任,默默将夜魔送回地底。
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我一时间没能适应过来,站在原地发起了呆。
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嘭、嘭”两声闷响,我立即回头去看,就看见刘尚昂和梁厚载同时栽倒在了地上。
我想上前将他们扶起来,梁厚载却朝我摆手:“别扶我们,我们已经不行了。”
“怎么了?”我压制不住心里的紧张和担忧,冲他们大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了你们这是?”
刘尚昂长吐一口气:“什么叫刚才还好好的?你以为都跟你似的,跋涉了这么多天还生龙活虎的,不行了,我现在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他们怎么了呢,原来是累坏了。
梁厚载叹了口气:“你有仉二爷的药方,我们可没有啊。道哥,你先饶了我们吧,让我们先休息休息。”
我回到刚才站立的地方捡起了藏刀,然后倚着被夜魔顶翻的石台坐下,长长吐了一口气,对梁厚载和刘尚昂说:“休息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一下,太累了。”
其实在我说这句话之前,他们两个就已经开始打鼾了。
多吉也累坏了,刘尚昂和梁厚载睡着以后,它也进入了梦乡。只有我还不敢睡,我心里很清楚,虽然夜魔被重新镇压,可在这样一个地方,依然潜藏着其他危险。
他们睡觉的这段时间,我就一直在回想这次的经历。
随着夜魔被镇压,事情似乎画上了一个句号,但我又想起了之前见到的山鬼和死在冰层附近的山神。
山神究竟是怎么被吸引到地藏墓附近来了,这件事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
过了很长时间,刘尚昂和梁厚载也陆续醒来,多吉是最后一个苏醒的,它醒了以后,还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我记得过去它伸懒腰的时候,罗菲都会挠挠它的头,它也很喜欢那样,我也想学着罗菲的样子帮它挠头来着,可它却避开了我,跑到一边去了。
看样子,对于我弄乱它发型的事,它还是耿耿于怀的。
刘尚昂和梁厚载醒来之后,我们就开始着手将夜魔破土时顶出来的地洞重新填埋起来,又合三人的力量重新立起了石台,并将降魔杵放在上面。
有次我们干活的时候,多吉从黑暗的角落里叼来了一个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之前被我们抓住的甲尸。
当时它身上依旧捆着钢索,可它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将胸前的一段钢索磨得不成样子,眼看就要断了,我见他身上的封魂符已经没有多少灵韵了,于是又在它胸口上贴了张新的,这一下,甲尸彻底不能动了。
将石台和降魔杵恢复原样以后,我们终于再次向着石门方向进发,这一次,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这段路走到一般的时候,梁厚载对我说,其实在我对付夜魔的时候,他也很想帮我,可那时候的他光是站着就几乎耗尽全身的力气了,如果跟在我身边,只能成为我的累赘。
对于那时候的事,刘尚昂也显得有些愧疚。
我能理解他们,而且在那种情况下,我一个行动,生还的几率比他们两个跟在我身边要高得多,毕竟,多吉的毛发只够掩藏我一个人的气息。
若在平时,梁厚载和刘尚昂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跟我解释半天,更不至于愧疚。可在黑暗中待了这么久,他们两个的神经都变得非常敏感。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很快就要出去了,只要回到阳光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刘尚昂的背包里的鱼干快要吃完的时候,我们终于回到了石门前,当时刘尚昂和梁厚载的眼圈都是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兴奋。
我不得不提醒他们,快离开四号区的时候,一定要提前闭上眼睛,外面隧道里全是火把,我们在黑暗中待得时间太长,眼睛适应不了隧道中的强光。
他们两个只顾着打开石门,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出了石门,重回四号区,此时的四号区依然还是我们进石门之前的样子,没有邪气和邪祟。
终于来到四号区的入口了,刘尚昂和梁厚载急着要出去,两人同时凑到了黄墙上,伸手去触碰墙上的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