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来,我主要是想查查黑石棺中的宝剑是什么来路,我还记得带有剑图的书简大体在什么位置,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它。
展开书简,在整支书简最开头的位置,就画着那把剑的手稿,我绝对不会认错,这就是我在石棺中看到的那把剑,剑柄和剑身的比例,还有剑柄末端的宝石,都是分毫不差的。
在书简的开篇,先提到了一个名叫周烈的人,这个人表字无心,是西汉末年的一个任性豪侠,少年从过军,跟着西域副校尉陈汤打过北匈奴,陈汤就是当年说出“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那个人。
周烈不是个带兵打仗的人,他就是陈汤身边的一个侍卫,一个小卒,但书简上却拿他和西楚霸王项羽作比较,说他杀人的本事几乎能赶上霸王的水准了,也是个能以一当千的猛人。
而且这个人虽然擅长骑马,但他爱马如痴,每次上战场都不舍得骑马,每次都是步战,他不擅长使用长兵器,最趁手的兵器,是祖上传下来的一柄五尺长剑和两支手戟,在周烈拿到这把剑之前,剑是没有名字的,后来还是他自己给剑取了名字:天罡。
天罡剑?
看到这,我心里不由地惊了一下,转头看向师父,师父则朝我手里的书简扬了扬下巴,示意我继续往下看。
我继续向下看,越看,心中就越是惊讶。
书简上说,周烈在战场上搏杀五个春秋,自己领悟出了一套没有固定招式的剑法,这套剑法因剑得名,也叫天罡剑。
可我师父不是说,天罡剑是唐代还是隋朝的什么人传进寄魂庄的吗,怎么在西汉末年就有了?
我没多问,继续向下看。
周烈从军的这些年里,积攒了不少军功,可当北匈奴被破,朝廷论功行赏的时候,他因为生性自由不爱受拘束,没有接受朝廷封赏,只从朝廷领了一笔钱财,回河东郡做起了游侠。
在河东郡的时候,他结识了一个外出游学相士,而这个相士,就是我们寄魂庄的开山鼻祖,庄君平!
我越发觉得不对劲了,再向下看,书简上就用很重的笔墨记述了周烈和祖师爷相处中的一些细节,书简上说,周烈因为性情豪迈,出手又很大方,朝廷给的那点赏银很快就被他花光了。他没有正业,后来完全是靠我们祖师爷接济,依旧过着他任性豪迈的生活。
祖师爷和他达成了一个默契,在周烈还活着的时候,他的一切生活开支,全部由祖师爷一力承担,但在他死后,则需将天罡剑的剑谱传给祖师爷的门人。
周烈去世的时候,祖师爷已经过世三十年。
在祖师爷过世之后,一世祖在那个风雨飘摇的时代建立了寄魂庄,也就是在那三十年里,寄魂庄几次动荡,都是周烈出面摆平的。
一世祖感怀周烈的恩德,在周烈过世之后,倾尽家资,为周烈做了一处墓穴,并拿出了寄魂庄剩下的最后两个黑石棺,给周烈和周烈的妻子做了棺椁。
书简上说,因为周烈的命格奇特,并不适合与妻子合葬。最终只能“合葬不合棺”,也就是说,两个人葬在同一个墓室里,但尸骨不放在一个棺椁中。这就是为什么在那个地下墓室里,会出现两口黑石棺的缘故。
而切书简上还明确地提到了,像这样的黑石棺,寄魂庄原本共有十一个。
在书简的最末段,说周烈的命格属于炉中火命,却又是邪火,和普通的炉中火有很大的区别,有这种命格的人,死后的尸骸是可以用来镇邪尸的。
看到这里,整部书简已经被我完全展开了。上面虽然没有说周烈的墓到底建在了哪里,可种种迹象都表明了,改造乱坟山老墓的人,就是一世祖无疑。
当初一世祖将周烈的尸骸陈放在那个古墓里,看来也不仅仅是为了感怀周烈的恩德这么简单,一世祖将他的遗骸放在那种地方,应该也有震慑尸魃的目的。
我将竹简重新卷起来,塞回了书架,又转过头来,望向了师父。
师父摸着自己的下巴,说出了我心中正想说的话:“乱坟山下的古墓,是咱们寄魂庄改建的?咱们寄魂庄原本有十一口黑石棺,两个给了周烈,其余的九个……难道说,藏有阴玉的那些古墓,也是咱们寄魂庄建起来的?”
藏有阴玉的古墓一共有九个,正好对应了黑石棺的数量,而且在龙王墓和东北邪墓中,也都出现了这样的黑石棺材!
我和师父面面相觑,两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沉默了好一阵子,师父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直了直腰,环视着周围的书架,带着些急躁地对我说:“快,再翻一翻这里的书简,肯定有关于那九座大墓的线索!”
师父说话间,已经在书架上翻找起来了,我也赶忙上手,和师父一起在这茫茫书海之中寻觅起来。
内阁中的藏书数量巨大,而且所有的书简都没有经过合理的归类,要从这个巨大的书库中寻找就做大幕的线索,其难度堪比大海捞针。
每次从书架上抽出一个书简,我都只是大略地扫一眼,碰到带着“玉”字、“墓”字的就多看两眼。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翻了多少书简,直到肩膀都有些发酸了,还是没有找到九墓的线索。
后来仙儿跑来找我们,说我们师徒两个从上午就进了内阁,她一直等到大半夜都没见我们出来,还以为我们出了什么事,就特意跑下来看看。
我也是这才知道,我和师父已经在这个地方整整待了十几个小时。
师父从不远处的书架那边走过来,问我:“找到线索了吗?”
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师父也叹了口气,说:“行了,先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吧,明天早上咱们去丹房,看看你庄师兄拆开的那颗子丨弹丨。”
我点了点头,目前来说,好像也只能先这样了。
反正内阁还在,以后有机会再接着找吧。
离开内阁,我们在寄魂庄里简单吃了点东西就休息了,第二天一大早,师父早早地将我唤醒,又带着我来到了炼丹房。
我记得,当时大概是清晨五点多钟的样子吧,可庄师兄已经在炼丹房里等着我们了。
在丹房中央的桌子上,我看到了一把体积笨重的枪械,在枪械旁边摆着几颗钢钉样的子丨弹丨,另外还有一个狭长的金属片。
金属片的表面上除了纹着一些不知名的符印,还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小洞。
我当即明白过来,这个金属片,就是被我庄师兄展开的那颗子丨弹丨。
庄师兄用一个镊子将金属片捏起来,并将它交给了我师父。
师父将金属片放在手中,先是颠了颠分量,之后就盯着纹刻在上面的符印,慢慢皱起了眉头。
我感觉师父应该是有什么发现,就凑到师父身旁问道:“这是什么符印啊?”
师父将金属片重新放回桌上,叹一口气,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九封山的通天炁印,这不但是一种镇尸的符印,也是九封山一脉的门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