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进入血池的时候闻到如此刺鼻的血腥味,还可以归结于血池中的血量很大。
可此时李道长手指上仅仅是抹了那么一星半点的红色液体,为什么就会有如此强烈的血腥味?
我也从银管的缺口上抹了一点液体,再次将手指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没错,这味道的确是血腥味,可正常的鲜血,却绝对不可能这么刺鼻。
回想一下,之前在血池中行走的时候,血池里的血,似乎也比正常的血液要粘稠很多。
李道长这时候又自言自语地说:“这种液体,竟然还带着一丝温度呢,嗯,和人的体温差不多,可是活人身上的鲜血,应该带着生气才对……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说的话我全都听在耳朵里,心里也开始疑惑起来。
李道长说得没错,这种液体的确非常像活人身上的鲜血,但这种“血液”中,却不带任何生气。
包师兄在旁边问我:“还要接着挖吗?”
没等我说话,李道长就制止道:“别挖了,现在咱们还不知道邪墓里到底有什么呢,这种银管子又和邪墓相连,你们再这么乱挖下去,说不好会挖出麻烦的东西来。小包啊,依我看,你还是设法联系一下柴师傅,让他回来一趟吧。”
包师兄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这事我可做不了主,师伯临走的时候说了,除非是我有道师弟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他,不然他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包师兄,包师兄则朝我眨了眨眼。
我现在非常怀疑师父是不是这样嘱咐过他,我记得,师父当时走得很急,好像也没和包师兄多说话吧,还是说,他是想让我拿主意,让我来决定是否要将师父请回来?
我心里正这么想着,李道长就看向了我,说道:“有道啊,你还是想个办法让柴师傅回来吧,我最近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黄家庄,可能要出事。”
我还是不太信任李道长,听他这么说,我还真是有点打不定主意,也不知道该不该请我师父回来,毕竟预感这种地,说不清道不明的,我也不能因为这种原因就请我师父回来吧,万一他在白水渡那边有更重要的事呢?
而且我现在也想明白了,包师兄应该和我一样,也不太信任李道长,他刚才说那番话,表面上是让我决定是否要请师父回来,可事实上,他只是不想担责任,于是将李道长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我。
靠,这个老狐狸!
李道长大概是见我有些犹豫不定,就对我说:“实话告诉你们吧,祠堂里的睡狮出变数了,柴师傅不来,这事没人能镇得住啊。”
睡狮出变数了?我现在可是知道了那只睡狮对于老黄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不由地紧张起来,赶紧问李道长:“出什么变数了?”
“唉,”李道长先是轻叹一声,之后才说道:“如果不是听你说黄老太爷的房子地下有个血池,这件事我原本也是不想说的。祠堂里的两只睡狮,开眼了。”
石头雕的狮子能开眼?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信的,可看李道长说话的时候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又不像在说谎。
不只是我拿不定主意了,连包师兄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最终我还是打算先回祠堂看一看再做决定,对于此,李道长也没反对。
我背着李道长回到祠堂,梁厚载和包师兄就跟在我后面。
一进祠堂大门,李道长就从我背上跳了下来,指着门旁的睡狮对我说:“你仔细看它的眼。”
我凑到睡狮面前,仔细观察了它那双紧闭的眼睛,就看到在两对眼皮的中间,都出现了一条非常细的裂痕,乍一看就像是睡狮正要将眼睛睁开似的。
包师兄用手摸了摸其中一条裂痕,心事重重地说:“是自然开裂,不是人为的。这下事情真的麻烦了。”
李道长也在一旁说道:“后门的睡狮也开眼了,状况和眼前这只一模一样。”
包师兄问他:“睡狮是什么时候开眼的?”
李道长干净利落地回了两个字:“昨晚。”
在这之后,包师兄低头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来对我说:“有道,这样吧,你对白水渡不熟,还是我去找柴师伯。你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我估计柴师伯回来的时候可能会做法事。”
这番话说完之后,包师兄也不等我回应就急匆匆地走了。
李道长目送包师兄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巷子口,突然转过头来问我:“之前小包不是说,柴师傅回不回来,应该由你决定吗?”
我有些尴尬地冲李道长笑了笑,李道长先是愣了一下,之后又轻轻叹了口气,但终究也没多说什么。
由于祠堂的后寝没有洗澡的地方,我去了黄昌盛家,好好洗了一个澡。
我洗澡的时候,梁厚载和刘尚昂就守在黄昌盛家的客厅里,他们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对黄昌盛不信任,另外,梁厚载和刘尚昂这两年也弄得浑身都是泥,也想好好清洗一下。
至于我包师兄为什么建议我洗澡、睡觉,其实很好解释。
睡狮开眼,就意味着血煞阵快要发作了,黄家人五十年前耗了十三条人命才做成这个阵,就足以说明这个阵法的厉害。包师兄之前说我师父有可能会做一场法事,这也不是胡乱猜测,虽然我认为,师父要想镇住血煞阵,最好的方法是走罡。
但凡事都没有那么绝对的,如果师父要做法事,当时候需要我帮忙的话,我就要提前净身,而且做法事这种事是非常消耗念力的,所以我现在也需要养足精神。
洗过澡之后,我们三个又回到祠堂的后寝,李道长此时已经帮我们换好了干净的床单。
说真的,在我心里,当时真的对李道长生出了几分愧疚,总觉得之前不该那么不信任他。可即便有这种想法,对于李道长,我却依然不信任。
所以当我看到他帮拿着新枕头一瘸一拐地走进后寝的时候,心里特别的矛盾。
毕竟当初师父带着盛放人皮手鼓的空盒子回来的时候,他对李道长表现出的那份防备,在我心里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李道长收了脏床单和脏枕头就走了,期间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弄得我心里越发惭愧了。
直到他跨出后勤大门的时候,才转过头来冲我们喊一声:“快睡吧,过阵子柴师傅该回来了。”
说完他就走了,留我站在床边发了好一阵子呆。
连着干了好几天的体力活,加上精神一直紧绷着,这一次我一躺在床上,闻到被子和枕头上淡淡的清香气,几乎是一瞬间就陷入了睡眠。
这一觉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眼的时候天依然亮着,也不知道是还没到晚上,还是我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我睁眼的时候,师父就坐在一把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抽着旱烟,他的眼睛望着门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