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呢,还差两公分。”我一边说着,一边搀起大舅的胳膊,扶着他朝胡同口走。
其实说起来,我小时候身子确实长得快,上高中那会就一米八八了,可再后来,我就没再长过个子,一直固定在这个高度。
刚上高中的时候,我的身高在整个年级里也是数得上号的,可后来别人还在长,我却止步不前了,到了高三的时候,学校里比我个头高的就有很多了,尤其是我复读那一年,班上坐最后一排的七八个人中,我成了最矮的一个。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基因在这摆着,师父就是再怎么给我进补也没用。
不过我师父也说了,干我们这一行,因为要经常下墓,身高也不易太高,一米七到一米八之间正好,我这已经算是大幅超标了。
我扶着大舅走在胡同里,大舅就一直跟我东一句西一句地聊天,大舅说,我师父最近打算搬回王庄去住,他今天来,主要就是想问问我师父打算什么时候搬,他好提前帮我们安排一下。
师父要搬回王庄?这件事他怎么从来没对我提起过呢?
这一天正好是周六,我爸休班在家,我妈也请了假提前回来。
我和大舅进家门的时候,我就看见院子里支起了一个长长的黑色炉子,就是路边烤羊肉串的那种炉子,我爸妈一人搬了一个小马扎坐在炉子旁边,将一些红色的肉串到铁签上。
没多久王强也进了院子。因为大舅的关系,这几年王强和我们家走得很近,他进门以后也不客气,先是跑到屋里喝了口水,然后就洗了洗手,去给我爸妈帮忙了。
我给大舅也搬了一个马扎,他就坐在我爸旁边,跟我爸聊起了家常。
我本来也想给我妈帮忙来了,可我刚伸出手去抓盆里的肉,我妈就把我挡开了:“行了行了,你就别沾手了。去,把你师父叫来,今天晚上咱们在家吃烧烤。”
我看了眼院子里的黑炉子,又看了眼我妈手里的铁签,问我妈:“这些东西哪来的啊?”
我妈一边将腌好的肉块插在铁签上,一边头也不抬地对我说:“这不到夏天了吗,店里头弄了这些东西,打算做烧烤的买卖。知道你爱吃,我就把它们借回家来用一天,给你做顿烧烤。”
说完我妈又抬头对梁厚载说:“厨房里有瓜,自己切着吃。”
梁厚载在我们家和在自己家一样,也没有好客气的,喊了一声“诶”,就自顾自地跑进屋了。
他前脚刚进屋,我妈又冲他喊:“电视柜上有钱,你吃了瓜,出去买点啤酒回来。”
梁厚载在我们家也这么多年了,我妈也一直拿他当亲儿子待,该疼他的时候像疼我一样疼他,可吩咐起他来,也和吩咐我的时候一样。
我就听见梁厚载又在屋里“诶”了一声。
当年李爷爷走的时候,师父就嘱咐过我,要想对待亲人一样对待梁厚载,如今梁厚载早已成了我真正的亲人。
不只是我这么认为,就连我爸妈还有我大舅,哪个不是拿他当至亲对待?
这时我妈又拿起一根铁签,在我大腿上轻轻打了一下,一边催促我:“还在这愣着,赶紧的,叫你师父来咱家吃饭。”
我嘿嘿地笑了笑,就跑出了家门,直奔我师父家去了。
来到师父家门前的时候,那扇红色的铁门像平时一样关着,我敲了很多下师父也没应门。
这种情况我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有时候师父想事情想得入神,常常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所以我也是和过去一样,爬门进了师父家的院子。
院门虽然关着,可师父家的屋门却敞着一条缝隙,我也没打招呼,直接推门进去了。
我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北边的小屋里亮着灯光,里面不时传出师父的声音,他好像是在读什么东西。
我跑到北屋一看,就看到我师父正坐在写字台前,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正对着台灯阅读一份书信。在写字台上,还放着一张黑白照片,我离得远,也看不清照片上的内容。
最这几年,师父的视力变得越来越差了,就算带着那副花镜,他也很难看清信上的文字。
我扒着门框,远远朝我师父喊:“师父,我妈叫你来家吃饭。”
师父好像被我这一嗓子吓了一跳,赶紧将手里的书信收起来,又摘了花镜,转过头来问我:“你什么时候来的,进来怎么不敲门?”
“我敲了,师父你没听见。”我一边说着,一边凑到了写字台前。
这时候我才看清照片上的内容。那张照片看起来应该是新拍的,而且也不是什么黑白照片,只不过因为拍摄时的光线很暗,很难分辨出上面的色彩,乍一看就像是黑白的一样。在整张照片的中央,是一根棕黄色的人类头骨,头骨上还附着一些类似于青苔的东西,只不过正常的青苔,颜色应该介于新绿色和墨绿色之间,可头骨上的那些苔藓,却是深蓝色的。
我指着那张照片问我师父:“这是什么?”
师父将照片拿到台灯下,仔细看了一会,语气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个头骨,有可能是来自于某个养尸人的遗骸,不过……也不太好说。”
养尸人的头骨?师父给我的那本《行尸考录》中提到过,养尸人因为常年与邪尸为伴,身体常年被尸气侵蚀导致阴气入骨,很多养尸人在死后,尸骸会发生一些异变,尤其是骨骼,常常呈现出异色。
可这样的异色究竟是什么样的颜色,《行尸考录》上却没有提及。
这时,师父已经将照片收了起来,又问我:“你们这次放假,放几天?”
我很干脆地回答:“学校说是两天,其实就一天半,后天下午就正常上课。”
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告诉我师父这次放假的时间很短,生怕他再借着我和梁厚载放假的机会,让我们两个疯狂练功。
毕竟放假时间短啊,要是再像暑假时那么个练法,我和梁厚载肯定又要累得半死不活的,后天下午开学,我们俩肯定缓不过劲来,这课也不用上了。
听我这么一说,师父就皱起了眉头:“就放一天半啊?唉,看样子,还得让有学给你们请个假,后天一早,你们跟我去趟东北。”
师父一说要出远门,我立刻来兴致了,就问师父:“去东北干什么啊?”
师父一边将花镜装进眼镜盒里,一边对我说:“咱们的一个老主顾出事了,必须过去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