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真人稍等,我去通报主帅知道。”城墙上有将校答话。莫问当年曾经在晋国与广谱和尚争夺国师之位,那时军部众人是站在他一面的,故此晋国将帅校尉大多认识他,也知道他的俗家姓名。
难民到得此处已然看到了生机,皆有冲莫问道谢之心,只是畏惧其身侧那十余头怒睛白虎而不敢靠近。
片刻过后,城墙上出现了一排盾阵,盾阵后面传来了喊声,“喂,是莫老弟吗?”
莫问听得这声高喊,心中陡然一轻,“王将军,正是贫道。”
“去去去去,别挡着我,”王将军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盾牌探出头来,“老弟,快上来。”
几年不见,王将军更加肥胖,自盾牌缝隙中露出的脑袋如同猪头,但莫问见到这只猪头却并不反感,这是一个贪婪胆小,作威作福的无能之人,但不知为何他一直不讨厌此人,究其根源可能是当年在建康与广谱斗法之前此人说过一句,‘此番斗法你一定要大显神威,将那贼秃打个半死。’
“王将军,这些都是汉人百姓,请……”
“好说好说,开门,快开门,都放进来熬粥给他们吃。”王将军不待莫问说完便冲身旁的副将下了令,转而冲莫问说道,“老弟,快上来,你来的正好,可愁死我了。”
莫问闻言大感疑惑,收法散去白虎,提气掠上了城墙。
“兄弟呀,好久不见哪,你可好啊。”王胖子用熊掌拍打着莫问的肩膀。
“多谢王将军惦记,贫道一如以往。不知王将军在为何事犯愁?”莫问稽首反问,几年不见,王将军的肚子彷如十月怀胎,头上扣了个头盔却穿不得战甲,显得不伦不类。
“下去说,下去说。”王胖子将头盔摘下来递给副将,带了莫问沿阶下墙,走了几步回头冲副将说道,“给难民熬的粥多放谷米。”
莫问闻言大感欣慰,看来这王将军还是很有仁慈之心的。未曾想他心念刚起,王胖子就说了下半句,“多记一千石,等路通了之后找朝廷给咱补上。”
“老弟,你这几年名头越来越响,法术越来越高,老哥听在耳中,喜在心里呀。”王胖子大套近乎。
“王将军乃国之栋梁,但凡硬仗苦差总会见到王将军身影。”莫问随口应付,他太了解这个胖子了,这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他此时心中忐忑的是不知道这家伙想要请他帮什么忙。
“老弟就别揶揄我了,我这身板当不了栋梁,当个门墩还凑合。”王胖子出言自嘲。
“兄弟,听说你前段时间在邺城把那个西域和尚给杀了,这事儿不假吧?”王胖子屏退左右,独自带着莫问走向居所。
“贫道确曾与之动手,虽将其打败却未曾取其性命,杀他者另有其人。”莫问答道。
“谁杀的都一样,总之是死了,据邺城的探子回报,说邺城的汉人都在造反,这事儿是不是真的?”王胖子又问。
“确实如此,王将军统兵戍边,这等重要消息应该最先得闻才是。”莫问说道。
“消息我是接到了,只是一直不见胡人有动静,故此怀疑消息是不是真的。”王胖子抬手北指。
莫问闻言笑了笑,此人贪生怕死,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带着大军出去吓唬人,真要打仗他会掉头就跑,他之所以如此关心时事是因为赵国境内的汉人若是造反,边境的胡人军队就无暇南侵。
“老弟,你来的正好,老哥知道你能抓鬼降妖,你得帮我一个忙。”王胖子等不到进屋就迫不及待的提出了要求。
“你所说的那妖邪可是朝中幻为僧人蛊惑朝廷的那个妖物?”莫问问道,
“不是它,它蛊惑的了皇上和太后,蛊惑不了我们,我说的是水里的妖怪。”王胖子到得门口停住步子,抬手请莫问先入。
莫问迈步进门,出言问道,“可是黄河出现了妖物?”
“正是,正是。快去把酒宴换了。”王胖子指着正厅的一桌残宴冲几位婢女挥了挥手。
“今天午后后方来报,黄河之中水妖作祟,我军停在岸边的兵船舢木尽数被毁,窄处渡桥亦被破坏,此事定是赵国妖人要断我晋军后路,令后方粮草不得运来,乃釜底抽薪之计,用心险恶,想要困杀我这十万大军。”王胖子落座说道。
莫问闻言苦笑摇头,王胖子想多了,胡乱对号入座,实则此事乃是东海龙族为了阻拦他过河南下,与赵国和晋国的战事毫无关系。
王胖子见莫问摇头,误以为他想要袖手,急忙出言说道,“老弟,当年那糊涂虫要把你撵出晋国,老哥我可是为你说了好话的,其实那事儿要怪周老头,他怕他女儿喜欢上你,所以要把你撵走,你的户籍现在早就被恢复了,老哥不是争功,这事儿是我提议的……”
“此时河边情况如何?”莫问打断了王胖子的话。
“不知道,我没敢去。”王胖子并不掩饰自己的胆小。
“军中当有信鸟,可曾告知朝廷?”莫问问道。
“没法儿通知,建康现在正在做法事,消息送不进去。”王胖子说道。
“法事?”莫问侧目发问。
“对呀,这事儿闹的大,夜真人找了上千个道士,在作天罗地网的法事,国师也找了一群和尚,在作什么普渡法会。”王胖子说道。
莫问闻言缓缓点头,王胖子对道家法事知之不详,道家并无天罗地网法事,需要上千道人一同做法的只有道家最高规格的无上法事,名为罗天大醮。佛门所用的普度法会是自道家三界法会演变而来的,是佛家一种祈福的大型法会,这两种法事并不是攻击性的法事,都是祈福性质的。此外这两种法事一旦举行,需由皇帝主持,耗时七七四十九天,在此期间会以五色布遮天,换言之,在这四十九天之内建康与外部的消息是隔绝的。
“老弟,老哥有难,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哪。”王胖子腆脸求助。
莫问闻言没有答话,沉吟良久出言问道,“这里有多少弓兵?”
“近弓三万,强弓一万。”王胖子对自己统带的兵力还是清楚的。
“即刻下令将一万强弓手调至河岸,助我过河,由我引走他们……”
王胖子听得莫问言语连声称好,离座站起冲门外喊道,“来人。”
近卫闻声而来,王胖子走到案头拿了一支令牌扔给近卫,“传令许将军,让他把三部强弓尽数调到……”
王胖子话到此处转头看向莫问,“老弟,调到哪儿?”
“西阳县正南二十里有片柳树林。”莫问说道。
“听到了吗,快去。”王胖子冲近卫摆了摆手,后者应命而去。
“让他快点儿,二更之前把弓兵给本帅拉过去,耽搁了时辰,军法从事。”王胖子走到门口大声吆喝。
院外传来一声应诺,随即就是马嘶和急去的马蹄声。
“老弟,一万弓兵够不够?我还有十个营。”王胖子回来坐到莫问旁侧。
“近弓无甚用处,有劳王将军了。”莫问冲王胖子抬了抬手,黄河直入东海,敖极和敖术将他跟丢之后,势必自东海调集大量虾兵海怪逆流而上,伙同敖潜的黄河本部自河中设伏拦截,想要悄然过河必然不能,若无弓兵护卫,过河很是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