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各抒己见,滔滔不绝,郑介诚不敢插话,陆老大是根本插不上话,好半天工夫,郑学士忽然问:“介诚贤弟,当日那个非要得到玉鱼的英国佬史密斯,留下什么话没有?”
“嗯?什么话?”郑介诚一愣,想了想说:“没什么重要的话呀。他是个洋人,我以为他再精通咱们的古董玩意儿,也不过是一知半解隔靴搔痒,哪能就比咱们还懂这个?”
“不,这话就不对了。”郑学士正色道:“古人说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他虽然对咱们老中国的古董珍宝一知半解,也许在玉鱼这件事上,确有他的鉴宝之术呢。你再仔细想想。”说罢,郑学士打开那只红木小箱,顿时金光四射,里面原来是九龙山血尸身上的混金镶宝石吐鹘腰带。
陆老大嘿嘿笑道:“这上头的宝石我抠下来卖了些银子,腰带我没舍得卖。郑学士,您瞅瞅,有啥用处没有?”
郑学士见了腰带脸色陡然大变,万般小心抄在手里,借着秋日的阳光,起身在窗台细细鉴赏,郑介诚知道他看出些许端倪,低声说:“我听一个在英国府打杂的说过,当日史密斯得了假玉鱼,在东交民巷英国府开晚宴招摇,倒是说过一番话,大意是:‘这玉鱼是一件中国人自己都不知道的失传已久的宝物,只有我学识渊博,在浩如烟海的古籍史册中发现了玉鱼的真相’,对,大概就是这么说的。”
郑学士见了腰带脸色陡然大变,万般小心抄在手里,借着秋日的阳光,起身在窗台细细鉴赏,郑介诚知道他看出些许端倪,低声说:“我听一个在英国府打杂的说过,当日史密斯得了假玉鱼,在东交民巷英国府开晚宴招摇,倒是说过一番话,大意是:‘这玉鱼是一件中国人自己都不知道的失传已久的宝物,只有我学识渊博,在浩如烟海的古籍史册中发现了玉鱼的真相’,对,大概就是这么说的。”
郑学士一直没言语,似乎根本没听见郑介诚的话,只死死盯住混金腰带,嘴里念念有词,一会摇头一会点头,一会儿面露惊诧,片刻又换了狐疑,脸上也渐渐出了汗。众人都不知他怎么了,不敢打扰。好半晌,郑学士嘴里念叨地越来越快,明亮的眼眸大放精光,狠狠一跺脚,长出了一口气叫道:“原来如此!”
二十五
众人不明所以,都紧盯着郑学士,只见他回身搁下混金吐鹘带,缓缓坐了,扫视一圈众人叹息道:“惭愧惭愧!咱们都看不透的宝贝,却被洋人学者看出了底细,这个史密斯不简单啊!”
“嗯?”众人莫名其妙,郑介诚刚要开口问,郑学士一摆手止住他,思索说道:“郑贤弟,你赶紧派人去琉璃厂松云书房,借三部书,立即送到这儿。”
“好!您说哪三部?我立即派人去借。”郑介诚刚起身,马大爷笑道:“不必忙,丰泰大茶馆刚添了‘德律风’,你们铺子也正好有,打个‘德律风’叫伙计们速办,又快又便宜。”
郑学士点头笑道:“‘德律风’?哈哈哈哈,说起来这电话也是洋人的东西,如今咱们也用上了。郑贤弟,你记着借一部《辽史纪事本末拾补》,一部《金史》,一部北宋范镇的《旧闻记事》,前两部松云书房柜台上就有,第三部乃是元抄本,他们掌柜的非常爱惜,你就说我要借,用完了立即奉还。”
“规矩我懂,您诸位稍候。”郑介诚匆匆下楼,片刻就笑着回来了,说:“我叫伙计们跟老吴掌柜说了,他那个人您还不知道,一听您想用,还不得巴巴儿亲自送了来?可是,咱们这件玉鱼,跟《辽史》《金史》有何关联?范镇?莫非是与苏东坡苏学士交好的那位耿直名臣?莫非这玉鱼跟宋、辽、朝史书有什么渊源?”
“稍安勿躁嘛。”郑学士气定神闲饮了半杯茶,笑道:“别说宋、辽、朝史书,如果我预料不错,敢怕是把《旧唐书》、《唐史杂记》和《旧五代史》全搬了来,才差不多呢!”
这些话,陆老大和陆狗儿仿佛听天书似的丁点不明白,可马大爷、铁大爷尤其是郑介诚,虽不是饱学硕儒,也都见多识广读过些史书,闻言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郑介诚疑惑问道:“学士公,我虽在古玩行多年,这些历代有名的古董珍宝礼器法物,不过多查阅本门的秘谱如北宋以来的《集古录》、《金石录》、《宣和书谱》、《宣和画谱》及《格古要论》、《宣德鼎彝谱》、《云烟过眼录》、《西清古鉴》、《墨缘汇观》等钦定、名士手定的鉴赏书籍,从未听闻过还要从历代史书中查阅,再者正史中难道也有本门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