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出来了,银辉温和挥洒,大地一片安谧。众人被这番奇异的场景吓得呆若木鸡,连散落在尸水里金光耀眼的金甲玉带也没在意,都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使劲儿按捺着“砰砰”乱跳的心。
陆老大一激灵,最先警醒过来,大声吩咐徒弟点察众人伤亡情势,一手拉着郑介诚查看尸水。郑介诚还迷迷糊糊呢,刚走近便被浓重的恶臭熏醒,入眼更是触目惊心:地下黑漆漆污血中,全套的金甲、披膊、宝石带、袍肚、长靴、团龙袍赫然在目,隐约还夹杂几丝狐狸毛和半截长指甲,方才大施邪威的三尾妖狐、无头血尸灰飞烟灭。陆老大不可思议转头盯住郑介诚问:“老弟,这、这是怎么回事?!”
“万幸啊老哥!”郑介诚合掌祈祷躲过大难,蹲身喊道:“您看,今儿这番劫难,全靠了这宝贝!”
“宝贝?”陆老大倒吸口冷气,果然见污血中那枚毫不起眼的小玉鱼散发着五彩光华。“你是说…是那狐妖僵尸吞了这玉鱼被打成飞灰脓血?”
“正是。”郑介诚不嫌腌臜,小心翼翼用棺材钉把玉鱼挑出来,陆老大赶紧撕下一块衣襟托在手里,擦拭干净了细瞧。说来也怪,本来玉色的玉鱼,此刻却变得漆黑一片,仿佛沾染了一层浓墨,却遍体迸发五色毫光,熠熠生辉,瑞气腾腾,俩人看了半晌,郑介诚兴奋说:“看来这玉鱼定是件灵气充盈的神异之宝,老哥,不是我说狂话,这些年见得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可还是头一次见呢!”
陆老大还是半信半疑:“可这么个小玩意儿,哪来的那么大神通,竟比咱本门的驱邪的棺材钉还厉害?不对!若是它真有偌大神异,当时我师父在地宫找到这玉鱼,怎么会惨遭毒手,被妖狐血尸所害?”
“这可就不知道了。”郑介诚正色说:“老哥说的也有理。不过我想,或许这玉鱼得在某种天定的机缘巧合之下才能显出神异,而当年尊师吴大发他老人家在地宫找到玉鱼,应该看出了其来历或神异之处,却被突然出现的妖狐血尸所害,临终前来不及说明才交给老哥你,玉鱼才湮没这些年不为人知。”
“哦?这话怎么讲?”
郑介诚思索道:“您想,咱们虽都不知道十王坟地宫里啥样,但吴师父当年下去,仗着一身好功夫,为什么啥都没拿,就带上来这块玉鱼?您瞅。”他一指污血里金翠交辉的金甲玉带:“虽然这十王坟上头瞅着粗制滥造毫不起眼,可单看无头血尸这身穿戴,老哥您不觉得怪异么?”
陆老大点点头:“瞅着倒像个大将军模样!不过咱没学问,还真看不出是谁。”
“着啊!老哥,就凭这身穿戴,这挂乌金麒麟甲,宝石腰带,价值何止万金!可见地宫里应该还有不少奇珍异宝陪葬,吴师父也是见多识广的,如果不是看出端倪,哪能拼着命带出这么块不起眼的玉鱼?”
“哦,原来如此!成!老弟,你的心思真是精明。啥也别说了,今儿你也算跟着老哥我受了大惊,咱哥俩有福,也是我老师在天有灵保佑,不仅灭了当年害他的妖狐血尸,报了血海深仇,还能得了血尸身上这些宝贝穿戴,也算不虚此行!”
俩人正聊着,一旁徒弟们来报,众人虽都有些伤,万幸并无大碍,陆老大吩咐几个嫡系徒弟将血尸一身的金甲玉带收了,又把方才祭祀的吴大发半截尸骸收好,恰在此时,一个眼尖的小徒弟在“拐脖穴”土坑边发现了吴大发上半截尸骸,陆老大冲过去查看确是师父当年惨不忍睹的上半身,忍不住领着徒弟们伏地痛哭了一场,以慰吴大发在天之灵。
陆老大叫小徒弟们用红绫遮盖,亲自把吴大发尸骸从头到脚上下合一摆好,郑介诚略懂老礼儿,也在一边帮着拾掇,俩人正用红绫�尸呢,陆老大惊奇“咦”了一声,发觉吴大发尸骸左手死死握什么东西。
“老弟,你来看。”他轻轻取出一柄黄铜鸭嘴铲,一边撬手指一边嘀咕道:“师父手里怎么还会有东西,这是…”话音未落,吴大发尸骸手里掉出个物件,郑介诚入眼也是一惊:是一件玉鱼!
俩人面面相觑,郑介诚双手捧起玉鱼,陆老大也赶紧从怀里掏出另一件比对。这玉鱼跟那件一般无二,也是两寸长短,一寸多厚,脏兮兮灰蒙蒙,底子黝黑发灰,闪灰色不透,又干又粗,开窗微微泛青绿,鱼头带着龙变相,鱼身坑坑洼洼全是凹凸不平浅麻点。再不懂古玩玉器的人也能看出:两件玉鱼应是一块玉料雕琢出来的一对。只是可惜这玉鱼不知什么缘故,断成了两截。
陆老大鼓着腮帮子摇头疑惑:“怪了,这玉鱼咋会是一对呢?这块断成两半,那一块我师父临死拼着劲儿塞进我衣兜,他老人家到底知道些啥呢?”
郑介诚把玉鱼交给他,思索道:“或许吴师父当年就找到了两件玉鱼,一件塞进老哥你衣兜,那一件握在手里没来及,就遭了毒手,方才狐妖血尸闹了个天翻地覆,带出了吴师父上半身尸骸,碰撞在石头上就断了。不过也难说,咱得回去找个亮地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