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柄刀将五具死囚尸体一刀斩下,尸体豁然被斩断,其刀还入地一寸,刀身不沾血,可见锋利无比。将军大喜,以为此刀能跟“妖刀村正”平分秋色,便亲自提朱砂笔,在刀身上写上“五胴”,赐名“鬼刀”,于内库,时常取出把玩。天长日久,便引来不少离奇传闻,幕府看守库房者传言:此刀制作时本就参入邪法,杀气过重,又有“五胴”之威,夜半时分,常有怨灵恶鬼环绕喧嚣。后代将军闻言,以为不祥,多不再取出。
而岗岐精一制作此刀,耗尽心血,又违背祖训,使用“血祭”,痛心疾首,便立志不再锻刀,将锻刀行传给了徒弟们打理,自己去寺庙出家为僧了。后来年深日久,德川幕府腐朽不堪,将军内库中的“鬼刀”离奇失踪,明治维新以后,才显露于世。不知何时传到了荒木手里,当年侵华战争时,被小冯手里的铜片击断,残留至今。
吕掌柜一口气说完,喘息连连,“咕嘟嘟”喝干了两杯茶才说:“这事儿听着跟讲故事一样,我当时在天津卫也傻了。可人家说的言之凿凿,怕我不信,还说了此刀鉴赏的方法:瞅见没,‘长久再兴堂’就是岗琦精一的堂号。这上头錾金的花纹,又称‘五七桐纹’,是幕府()大将()军专用的,仅次于日本天皇的‘十八瓣八重表菊纹’。”
“如按旧制,日本皇室、宫家、大名诸侯都有‘家纹’以分类别等级,德川家的家纹,是三叶葵花纹,但这‘五七桐纹’,乃是镰仓幕府之前的天皇龙袍上御用的纹饰,后特下赐给保卫皇室忠诚不二的执()()()()政大将军,又称‘执()()政纹’。所以,德川幕府将军仿照前代,不用自己三叶葵花纹,特意命岗岐精一将此纹路錾于刀上。”
“更重要的是,岗岐精一锻造此刀,违背祖训,心里惭愧,只好在名字上做了手脚,以遮羞赎过,他在錾刻堂号名字时,只刻上了‘岗琦精锻作’,少刻了一个‘一’字。也是明证。”
韩二爷听得一愣一愣,赞叹不已:“好刀好刀!妈呀,我说吕掌柜你憋着宝呢,这两柄宝刀,果真不凡。”言下大有不舍之意,一会儿摸摸这柄,一会抱抱那柄。奇怪,老马静静听完,却很沉稳,只顾喝茶。
韩二爷把玩了一番,皱眉疑惑:“老吕,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二爷你怎么还不信?我把老底儿都给您交代啦。”吕掌柜苦着脸摊开双手。
“那不对!这两柄宝刀威名赫赫,举世闻名,都是稀世国宝,我方才问你了,小冯手里的那青铜片子,是啥玩意,竟能连断两刀?永明道长当年折断大阅宝刀,也不全是他的功力,大阅刀不是早被小冯的铜片给硌出了裂璺?日本刀我见过,坚硬无比,凭他那个铜片能击断?我看,你还是编瞎话呵呵!”
吕掌柜急的满头热汗,刚说了一句:“那我可说不清,那东西谁也没见…”,就听一旁沉默的老马缓缓说:“吕掌柜没说瞎话。”
“嗯?马大爷,您、您怎么知道?”吕、韩二人异口同声。老马并不答话,起身思索着说:“当年小冯奇遇,捡到的青铜片,并非铜片,玄清道长早已说过,那是一柄更加贵重,来历久远的神兵利刃。”
“啥神兵利刃?再神,不过是青铜的嘛,能跟人家日本人的玉钢比?”韩二爷打了个哈欠,皱眉远望,似乎看见自己的几个保镖过来了。
老马肃然道:“你怎么知道咱们中华祖先做的,就比不过小日本的?吕掌柜必然听闻过:器物自出现以来,三代以上为神器,三代以下,为珍宝。这个神,不是神仙的神,而是当年所作器物,用天地阴阳自然之成法,鬼神玄冥莫测之秘技,其成品神光内蕴,上通九霄,可引日月光华,集天地灵气;下及九幽,可镇伏邪魔,驱奸邪厉鬼。这便是三代以上神器与三代以后珍宝不同。”
韩二爷一脑袋糨糊听不懂,吕掌柜闻言惊诧,拱手作揖:“佩服佩服!莫非马大爷也是同行?可看您不太像啊。”
老马微笑摆摆手,缓缓说道:“有刀名鸿鸣,传自上古,乃黄帝采首阳山之铜所作,创之时,受法于九灵之丘,用阴阳之侯,三才之木,四海之水,五阳之精,八荒之土,合水火之齐,取刚柔之和,日月之光,三载乃成。成时雷霆大作,神鬼夜哭,黄帝定服章之美、礼仪之大,佩之以玩赏。后传数千载,至汉孝武皇帝,刀长三尺五寸六分,古韵盎然,迥然非三代物可比,武帝爱重东方朔,解刀赐之,朔曰:‘此乃重宝也,一雌一雄,雄者黄帝时化为飞鸿,入云中而没,非臣下所敢配。’武帝大笑而罢…”
吕掌柜大惊失色,冷汗直流,浑身颤抖问:“你、你说那青铜片就是…”。
“不错,那青铜片正是失传数千载,上古时,大圣轩辕黄帝所制十二种神兵利刃之一的鸿鸣刀。”老马肃然拱手:“吕掌柜,言而有信,一诺千金。我今天来取这两柄刀了。这些年,辛苦你了。”
吕掌柜瞠目结舌,一屁股瘫倒椅子上,深深喘息,不可思议颤声问:“你、你,难道你就是…”话音未落,就听店外几名大汉醉醺醺叫道:“二爷?二爷!我们回来啦,您老在那呢?这雨也小了,车在外头,您赶紧回府吧,南京那边有加急电报。”
忍气吞声早已按捺不住的韩二爷,闻言登时大喜,高叫道:“都他妈死哪儿去啦!快进来!这儿有个小子敢跟二爷耍横,把他给我抓起来,送宪()()兵队!”,一边叫,顺手抄起乾隆爷大阅宝刀,狰狞大笑恶狠狠对着老马砍了下来!
吕掌柜吓得大叫一声钻进了桌底,老马冷冷瞪着韩二爷,刀锋眼瞅着离他还有一尺多,只见他轻身闪过,左手薅住韩二爷脖领子,轻蔑说:“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在这儿吧!”一掌拍在他手腕子上,疼得韩二爷“嗷!”一声,宝刀落地,被老马接住,拽着他左右开弓,反复十几个大嘴巴,抽得二爷眼冒金星,疼得死去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