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件宝贝啊!”小冯把破铜片抱在怀里惊喜交加,虽说不上是啥东西,可他认定了,这铜片绝不是舅舅嘴里不值钱的垃圾,可到底是啥呢?他说不出所以然,突然又想起老刺猬精给的尖刺,赶紧从破棉袄上找出来瞅,既然土坷垃变成了金子,这东西肯定也不赖,可左看右看,那刺还是根儿刺!跟个绣花针一样别在棉袄扣上,一点没变。
小冯挠挠头,实在闹不清这刺有什么用,就把刺和铜片搁在一起塞进匣子,拿黄绫一裹,带着困惑、不解和些许欣慰,睡着了。
不久之后,庆王、李中堂跟洋鬼子谈成合议,中外总算平安无事,街面上更繁华了,老少爷们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舅舅有了金子,顿时精神起来,病也好了,进来出去跟个耗子似得买东西,置办家具,给五奶奶买首饰打镯子,转过年来,又张罗着买房换地方住。五爷终于想开了:这些年死扣死扣,攒下的钱上次事儿全搭进去啦,一点没享受着,人这一辈子图什么?不就是个吃喝玩乐,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是?买一所像模像样的院子,把全家接进去,自己还是做打鼓声音,愿做就做,不愿做,凭这两块金饼子也能吃个十几年!
凭这点心思,金五爷心气更高了,用一块金子换了七百两银子,在东城永顺胡同买了一所两进的宅院,选了个良辰吉日,大家伙高高兴兴搬了进去,一家子住正屋,小冯住东厢房,这家子原本是个银号的掌柜,因庚子之变,全家逃回山西,连家具摆设一应物件也没带,这下全便宜了五爷。
小冯自己布置了房间,把匣子宝贝似得搁在枕头下面,看着高高兴兴乐乐呵呵的舅舅舅母和弟弟妹妹,自己总算给这个家有了个交代。
哪知真应了那句老话:意外之财必有意外之祸,乐极生悲,金五爷一家只在宅子里住了三天,到第三天夜里,邻居家不知为啥走了水,浓烟一片火鸦万只,正赶上刮风,那是风助火势火助风威,五爷一家都舒舒服服睡得死沉,哪里逃得及?刹那间全葬身火海!只有小冯半夜起来解手,发现大火连喊带叫唤,却早已晚了三秋,四邻八舍倒是全来救助,等到第二天上午,一座大院大半烧成了白地,小冯哭得死去活来,嚎啕不已,几天不到,又成了孤儿。
老少爷们也垂泪不已,帮着他收拾了残局,院子里正屋、西厢房、后院烧没了,还剩下东厢房和门房,其余家具财物全烧了个干净,小冯没地儿去,年纪小也主不了事儿,嫁出去的表姐回来干嚎了几声也躲了。没法子,他只得身穿重孝,求爷爷告奶奶,请诸位帮忙。
说来也巧,这一日正逢金五爷的一位老朋友,京城有名的振威镖局的镖头胡大爷来祭吊,见老友死的惨,门墙冷落,小冯作为外甥虽然纯孝,毕竟年纪小形只影单做不了主,江湖以义气为重,胡大爷便挺身而出,帮着小冯主持大局,找来专吃瓦片的房牙子低价卖了院子,凑钱发送了金五爷一家人,招呼众徒弟帮着办了丧事,瞧见小冯没处可去,仔细端详,觉得这孩子忠厚质朴,孝义可嘉,便把他带回振威镖局,收他做了关门子弟。
孑然一身的小冯感动得涕泪交流,带着那个包匣子的小包裹,在院门外大礼叩拜,跟着胡大爷离去。
昨晚发的被删,又改了一遍,请系统手下留情!
注:大刀王五,清末京城武术大家,豪侠,直隶沧州人士,刀法绝伦,豪爽仗义,正直刚毅,热血衷肠,是顺源镖局的总镖头,在京畿武林和江湖中,第一等侠义高手。门下子弟和朋友遍布四海。曾同情参与戊戌()变()法,在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中,参与义和拳运()动,痛击洋兵,后寡不敌众,被枪杀于前门外,被誉为近代民族英雄之一。
也因此,大刀王五被世人誉为晚清民初京畿武林十大高手之一。
八大门:金评彩挂,皮团调柳。
走江湖的八大分支,严格来说,不在三百六十行(虚数)之内,老年间又称“外八门”,下四门里,皮门是卖各种丸散膏丹药物的,团指相声门,调指“骗”,各种骗术技艺,柳指唱小曲、大鼓书和青楼小曲者。
八门里,上四门有时以讹传讹为“金皮彩挂”,是讹传,因老年间的等级传统比较严,上四门生意属于公开可以经营,登堂入室者,皮门生意并不属于上四门,而且评书门地位高于相声门,所以上四门应为“金评彩挂”。
江湖八门因年代久远,流传典故故事笑话很多,以后有机会笔者会挑一些有趣的说一说,在此不赘。
胡大爷很喜欢小冯,看他身子骨结实,便不断打磨他,闲暇时聊起这行的规矩,更是教导有加:“孩子,咱们保镖这行,说高不高,说低贱可绝不低贱,为嘛?咱们是‘金()评()彩挂’上四行里有一号呢!”
原来老时年间,江湖各大门派之外,不入真流者又分“八大门”,上四门说的就是“金()评彩挂”,金是算命打卦先生,评就是评书门,彩是变戏法的,这挂,指的就是练武的行当。俗称“挂子行”。
再细分呢,又分四小门两派:一门“支”,是那些为豪门大户看家护院的武把式;二门“戳”指的是教场子里的教师,三门“拉”既是保镖行,四门“点”说的是打把势撂地卖艺的武把式。
“两派”是区分真假功夫的“尖挂子”和“腥挂子”:若是下过真功夫,练出响当当真武艺者,行里称“尖挂子”,一真降十假,那些撂地的刀枪架熟套子,看似武武扎扎眼花缭乱,实际上都是蒙骗外行人的把式,自然就是“腥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