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气踉踉跄跄不知走了多久,“砰”面前碰到了一张高桌案,小冯送了半口气,挑着灯笼往上瞧,黑洞洞啥也看不清,又不敢乱走,只好连摸带爬上去,黑暗空洞,自己踩得隐隐约约好像是个供桌,面前是个神龛,也不像平常人家用的那种,神龛又高又大,足有三四尺,太暗,看不清供的什么。
“找着了嘛!”隐隐传来老头的喊声,小冯摸了把冷汗,提着灯使劲儿抬头望,果然,房梁下垂着个黑咕隆咚的包裹。“找着啦!老爷子!”小冯喊了一声,左手提灯,右手一伸,正抓着了那物件,一片片灰土顿时飞扬开来,呛得他直咳嗽。
哪知小冯刚抓住包裹,手里的灯笼火苗陡然缩小成绿豆大小,屋里更加黑暗,四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他吓得要喊,耳中顿时传来一阵“轰隆隆隆”巨大山崩海啸声,胆战心惊的小冯一使劲儿,包裹咕噜掉在他怀里,半空中“轰!”一声巨响,烟尘四起黑烟滚滚,无数凄厉惨绝的吼叫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仿佛张牙舞爪要把他撕碎吞噬!
小冯哪见过这个,早吓得尿了,身子一歪“噗通”摔了个大马趴,疼的他龇牙咧嘴,灯笼也灭了,黑暗中不知东西南北,抱着包裹四处乱撞,屋里好像吊着不少粗棍子似得东西碰地他脑袋生疼,他撞着个棍子,喘着粗气顺着往上摸,绸缎面儿、带刺绣的,是、是一双脚!
“啊!”激灵灵魂飞魄散的小冯头皮都炸了,不敢再想,胡乱叫道:“老爷子!快放我出去!”
“吱呀…”门终于开了,那老头背着手无奈笑道:“赶紧出来吧!小子,你真是不听话。”。
小冯连滚带爬跑出了屋,兀自心里突突乱跳,眼泪汪汪说:“这到底是啥地方啊!您、您可真会吓人!”
“嘿嘿,吓人?这年月,人最可怕!得了,小子,这物件是你的了。”老头满意笑笑,小冯惊魂未定,瞅瞅自己怀里,原来是个布满虫眼儿的黄布包裹,一摸好像是个方匣子。抹了一把冷汗,小冯喘息道:“老爷子,这物件您要多少?”
老头乐了:“哈,这会儿你还做生意呢?白给你了!不要钱!”“那不成!”小冯一面揭包裹一面吐着嘴里的灰土:“生意就是生意,有规矩,我得看看到底是啥,太贵了我可买不起,您…”
“哎吆你个傻小子!”见他揭包裹,老头吓得脸色大变,死死摁住他的手:“你不要命我还要啊!你个愣头青!我老人家活了这么久,真没见过你这种傻子,白给你还不要!”
小冯咧嘴苦笑:“不看?不看怎么估价?我舅舅说,破衣服破铜烂铁给的价不一样,有给几十大枚的,有给一百的…”
“得得!你看着给吧!”刚才还稳重的老头似乎有点慌乱,老是不时打量西墙,接过小冯递来的半吊钱,点点头揣进怀里笑道:“成!你小子够仁义,以后错不了!得了这物件,可守好了,别出去烧包,小心惹祸!”
小冯扑打扑打身上的灰土,把包裹赛进破筐里说:“您呐,赶紧歇着吧。我该回家了。”院里不知何时涌出了一股雾气,他是一点也不敢更不愿待在这儿了。
“甭介啊!”老头忽然又打量起小冯,眼珠儿转了转说:“你跟我过来。”,说着拉小冯走到东南角的大井边,老头对着井口左转三圈,右转三圈。末了,突然面对小冯喊了一嗓子:“小子!你瞅我像不像人啊!”
就这一句,小冯闻言顿时脑袋上打了个焦雷!炸得他头晕脑胀站立不住,“噗通!”瘫在地上,再瞧老头,我的娘!只见他身子筛糠似得抖动不已,面目青绿不定渐渐狰狞,尖嘴红眼,两手如爪胡乱挥动,声音也变得又粗又大:“我像不像人?我像不像人啊!”
魂飞天外的小冯体如筛糠冷汗如雨,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哪里说得出话?此刻天空上阴云密布,四外朔风大起,老头叫声越发凄厉,小冯哭了一会儿,骂道:“娘啊!爹啊!快救救你苦命的儿吧!你个老东西,像人就像人啊,害我干啥!救命啊!”
哪知小冯哭喊了一阵,井口处的老头却换了副欣喜若狂的模样,大喜过望说:“好小子!好小子!借你一声,助我一力!咱爷俩有缘!你不仅帮了我们主子一家,也成全了我。哈哈哈,老子我无以为报,送你点东西吧!”说着话老头从地下抓了俩土坷垃冲过来塞进小冯棉袄里,想了想不过意,又从头上摸出一根头发,小心翼翼别在他棉袄纽扣上大喊:“小子,我这儿谢过啦!那俩土坷垃回去给你家大人,这根头发你可留好了,不到危难时刻千万甭拿出来,管保你小子一世平安,你善心善行,可甭忘了!告辞!”
说声告辞,老头忽然咯咯一笑,如幻影般随风不见了!苶呆呆傻在当地的小冯更是大惊,四处踅摸几眼,哪有老头的身影?又连滚带爬到井口大喊:“老爷子?老头!老头!你在哪儿呐!”,往下一瞧,井里幽深无比,连回声都嗡嗡的,哪里有人?他又惊又怕又担心,诺大的宅子里,仿佛漂浮着无数孤魂野鬼,只有他这么个活人在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