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个故事：华阴老店奇遇记

老杨是庐陵人士，进士及第，唐末天复元年，到长安选官，路过华阴县就没法往前走了。只因当时朝中大乱，宦官、武将交替争权夺势，闹得大唐天下四海纷争，老杨单蹦一个，朝廷里没人，又没有富家亲戚，俗话说：朝里无人莫做官。此时朝中大乱，谁还顾得上老杨这种新科进士，他只好暂时住宿在华阴，每日里闷闷不乐。

恰巧，此地也有个豫章府的官吏也姓杨，预想去朝廷汇报公事，因战乱道路不通，暂住在此，见同乡愁闷，就常常跟他聊天，这天俩人正喝酒呢，杨大人说：“老杨啊，你别急，反正又功名在身，朝廷再乱，总不能连进士都不管了吧？”

“哎，老兄说的虽是，可我没钱没势，上哪儿去选官呢？此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想过一阵道路还是不通，就回家去啦。”

“不可不可，”杨大人劝道：“我听说，华阴此地颇有神灵，凡是旅客走到此地，都祈祷神灵，必能做奇怪的梦，显示预兆非常灵验呢！纵然无梦，这家店的老板娘也能通神预言，实在没有梦，请她指点一下也可以啊。”

老杨疑惑地问：“老兄还信这个？咱们读书人是圣人门徒，不该信这些怪力乱神啊。”，话音未落，门外有个声音笑道：“吆！又来个书呆子！我说杨大人，您可甭叫我给这位圣人门徒预言，免得脏了他的耳朵。”，杨大人一怔，随即大笑：“原来老板娘在外呢，失礼失礼。老杨啊，这话你说的就不对了。我当年科考进选，也是住在这儿，若不是老板娘预言，我还真做不到这官呢！”

老板娘大笑而去，剩下老杨不以为然，杨大人就说了个当年的故事：十几年前，杨大人入京都长安候选，在此住宿，他也没有靠山，人又呆，同行的进士都不看好他，杨大人每日也忧愁烦恼，只有老板娘常常给他解惑，那天，他祈祷了神灵，晚上并没做梦，第二天起来去上厕所，有同行的进士搞恶作剧，便在厕所墙壁上写了仨字“选不中”！谁知第一个“选”字起笔就写错了，被进士划去，下面俩字写的歪歪扭扭间架结构很宽大，写完那进士就溜了，杨大人蹲坑完，起身一看，顿时大惊，以为神灵显圣，鼻子一酸，掉下泪来，哭咧咧出了厕所，被老板娘看见，问：杨进士，您这是怎么了？杨大人指了指厕所，老板娘进去一看，却哈哈大笑起来，杨大人怒道：老板娘，你、你笑什么？这神灵显示，我这回选不中啊。

老板娘大笑道：“恭喜大人啊，这是您选中的好兆头。”，不少进士和搞恶作剧的人都憋着笑来看热闹，问：“何以见得啊？”，老板娘指着厕所墙壁字说：“你们看，这第一个字被人划掉了，涂抹成一个‘一’字，后头那个‘不’字离了体，变成‘一个’，这句话岂不是一选一个中！杨进士的功名自有天授，错不了。”

大家顿时哄堂大笑，搞恶作剧的人笑的打跌，捂着肚子说：“您这位老板娘啊，真能错解春秋！这字是我写的，故意给杨进士打趣呢！”，老板娘收了笑容，盯着他说：“杨进士必然能中，您这位进士说不定要倒霉喽。”，大家拿这事做笑话，谁都没信。不料入京候选，杨进士果然被尚书省吏部选中了州县官，那位搞恶作剧的，因书法太差，性格轻佻，被免了！众人想起华阴老板娘的话，震惊不已…

老杨听了杨大人诉说的故事很有趣，心里却不以为然。说道：“既然老兄说了，我也试试吧，权当游戏一番。”，当晚，老杨摆下桌案香果，默默祈祷，回屋后躺在床上，静等做梦。谁知美美睡了一觉，竟然没做梦，早上起来，想去问问老板娘，她正在迎送别的客人，也股不是理老杨，老杨愈加愁闷，以为祈祷不准。拜别了杨大人正要启程，谁知鞋子找不到了！气得他大骂奴仆，闹得沸沸扬扬，老板娘微笑进了院，笑道：“那位杨进士，您昨晚不信我的话，背后编排我，今儿怎么骂起来了！”，老杨脸一红，拱手道：“没有敢骂您，只是昨夜祈祷神灵预言，晚上不仅没做梦，今早我的鞋子找不到了。”，老板娘闻言大喜：“哦，这就是神的预示啊。”，老杨哭笑不得：“啊？神预示着丢鞋？”，老板娘笑道：“你这进士真呆！启程将行，丢了鞋子，寓意您今后诸事‘不谐’，不仅如此，我观长安将有大乱，且不可复兴，你如果入京，当有千难万险，百倍艰辛，不过没有生命危险，不足为忧。日后您的官禄都在江淮一带，能做到平章政事门下侍郎（宰相），可惜不能长久啊。”。

老板娘说完，老杨又惊又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江淮地区哪有宰相之任？略微谢了老板娘，告辞而去。哪知道刚到长安城，李、朱两节度使派兵作乱，大唐天子慌慌忙忙大驾西逃，老杨便背着粮食，跟随天子逃难到了陇西，乱兵围城三年，老杨辛苦备至，险象环生，靠着忠心陪王伴驾，很得天子信任，等乱兵解围，天子回京，老杨立即被封为冀州刺史，做了数年地方大员。不久，大唐帝国土崩瓦解，朱温篡位，老杨又跑到了江南，投入大将军李昇麾下，数年后，做到了户部侍郎，等到李昇登基称帝，老杨作为从龙旧臣，升为户部尚书，正巧碰上李昇册封诸王，没有合适的宰相，便传旨加封老杨代理平章政事门下侍郎为册封大礼仪使，老杨捧着诏书，册立了李昇的几个儿子，自己做了代理宰相，大喜过望，正在家摆酒庆贺，忽然想起当年华阴老店老板娘的预言，悚然震惊，大不高兴，没几个月，果然病逝。

这个故事有点长，说的也是官禄吉凶的故事，不过说书的对老杨的经历不感兴趣，只是这位华阴老店的老板娘，能用字句和日常物件预言，而且个个都准确无误，颇为神秘传奇呢，想起《酉阳杂俎》里也有华阴老板娘能把人变成驴给她拉磨，不知是不是这位。看来，华阴不仅又老腔传世，更有深厚的风土人物传奇呢！

故事说完，预知后文如何，下次再说，请看下一个故事《厉鬼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