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个故事：见鬼预言

五代南唐中宗年间，安徽舒州府有个管仓库的小官，叫刘枚，从小是个近视眼，那当儿没有眼镜，他整日眯缝着眼，四处看不清，非常烦恼，有一年不知为啥病了，发高烧，烧的糊里糊涂，吃了很久的中药才好，可眼更近视了，还添了弱视，更是看不清四周，亲戚朋友为了这都笑话他。

然而老刘却并不在意，做了小官，平时工作当差眯缝了小眼，做事却兢兢业业汤水不漏，说话又和气，而且自称少年时发烧那场病，烧的他开了天眼，白日能见鬼神，夜晚能观邪祟，可以预知过去未来之吉凶！众人听闻哄堂大笑根本不信，可不久大家发现，只要他的小眯缝眼猛地睁大，凝视一个人良久，便能预言他的祸福继续，能百说百中，由此大家对其又敬又畏，再也不敢小瞧他，时常带了礼物，请老刘给看看吉凶。

说来也怪，老刘大多数时候不给旁人预测吉凶，他预测吉凶，必得看心情，若高兴有兴致，不要钱也给你预测，若是不高兴，任凭你搬来金山银山，他的小眯缝眼也不睁，这番作为，不仅没引起大家的反感，更令大家惊叹不已，所以他的名气越来越大，到了中年，连淮南节度使张大将军都知道了。

这位张大将军，在本镇专飞扬跋扈暴虐凶残，打仗冲锋陷阵百战百胜，威震四方，各地镇守的节度使没有不怕他三分的，于是他更加威福自专，得意忘形。这年，他心血来潮，带着本镇的文武官员去衡山司命真君庙宇祭祀，特意叫上了能预测吉凶的老刘。老刘官小，就跟在大队人马后头伺候。谁知刚到了司命真君庙门口，众人排班跟随张大将军入庙，老刘走着走着，忽然停住了。

前后的同僚就责怪他：“老刘！你这是干啥？咋不跟着进去呢？张大将军可是对你不错，亲自下令叫你来跟随祭祀，他老人家嗜杀暴虐，万一惹怒了，你可吃不了兜着走！”，老刘并不说话，只摆手叫他们禁声，自己站在庙宇山门外的大松树底下，瞪大眼悄悄看着前头紫袍金带鱼贯而入的张大将军一行，半晌才慢慢跟着进去，且进了庙，别人都在那儿跪拜，老刘跟没事人一样，嘴里直嘀咕！这就叫几个平日相熟的同僚好友大为不解，等祭祀完，在行馆摆酒设宴，酒过三巡，有个同僚悄悄问：“老刘，又看见鬼啦？”。

“嘘！”老刘摆摆手，以小便为由，领着这好友出了门，叹气说：“何止！”，朋友大惊问：“怎么？莫非是有什么不好的征候？！”

老刘小声说：“方才大队进庙之时，我影影绰绰忽然看见一个人，被锁链环绕满脸污血，前头数十人又推又揍，涌进庙里，我想必然是真君要惩罚他啊，那个人虽威武脾气还在，已经不能幸免啦！”。朋友惊讶道：“你说的是谁？难道是咱们这些人里的？快请说说。”，不管朋友怎么问，老刘就是不说，末了才缓缓言道：“此人正是咱们的节度使张大将军。”

“啊？！”朋友闻言勃然变色，吓得胆战心惊，转身看看大厅里正在豪爽大笑吃喝的张大将军，又瞅瞅一脸肃然的老刘，这位同僚朋友哆嗦着嘱咐：“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再跟任何人说喽，就咱俩知道，一定烂在肚子里，不然要惹大祸！”。老刘点点头。

同僚朋友以为老刘看错了，哪成想不到半个月，张大将军被朝廷所嫉，不仅被诛杀身死，且祸灭满门，鸡犬不留。同僚朋友这才更加佩服老刘的预测之术，说出了当日老刘看到的恐怖场景，一时间哄传官场，大家更是对他尊敬有加。

没过多久，新来的节度使因为信佛，在当地修了一座开元寺，举行了盛大的祭祀典礼和宴会，遍邀文武官员、僧道名士来庆贺，老刘名气大，也被邀请在列，他眼神不济，一旁的同僚朋友们专门给他斟酒夹菜，吃着吃着，老刘眯缝了眼对着节度使周围的侍从官盯住了，片刻猛然瞪大了眼，旁边朋友一看他这样，知道他又看到了啥吉凶，紧张地不敢言语。半晌，朋友问：“老刘，又看到啥了？别是新任节度使要出事儿吧？”。

“不然，”老刘合上眼摇摇头：“方才我发现节度使身边有个人头上黑气弥漫，神魂消散，是不久于人世了！他穿着绿色官服，乌皮靴子，腰上是银带，你们帮我看看是谁呀？”。朋友们悄悄往上座瞧，果然有一位武官穿着打扮跟老刘说的一模一样，乃是本州团练使老陈。果不其然，五天以后，平日身体健壮的老陈骑马时忽然摔在马下重伤死了！

打这起，朝廷里的大员亲贵得知老刘神奇的预测之术，纷纷派人送重金求他，不厌其烦的老刘没办法，只能辞官不做，带着家眷去了庐山下隐居。临走之际，他跟几位好友说：“天下大乱，上天厌之，已降圣天子临凡，十数年内将削平六合，一统四海，届时天下太平之时，再与诸君会于中原，告辞！”。说罢飘然而去。众人满腹狐疑，不解其意。等到南唐后主李煜登基，十几年后果然被大宋艺祖赵匡胤征服江南，众位官员被俘，随同后主去东京汴梁朝见天子，路过商丘，南唐官员住在馆驿惴惴不安，忽听外头有人拜访，几位官员莫名其妙：在中原并没有亲属朋友啊？请进来一见悲喜交加，原来正是一身道服仙风道骨的老刘…

这段故事是古籍中记载南唐神奇技艺之人老刘的传奇往事。古籍中往往对于这类名人异士有专门记载，如《方技传》《五行志》等部分，这些具有神奇预测术的异士不能一概视之为“迷信”妖人，连《宋稗类钞》中也有不少关于艺祖天命所归的故事，咱们以后慢慢讲。至于他们为何能预测出人的祸福吉凶，是否开天眼咱们不知道，不过肯定有秘而不宣的技法吧。

预知后文如何，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