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钟表,哐又响了一下,七点二刻了………………
三十六
北京城里,黄家这边也是人心慌慌,黄汉昌毕竟是京都大商人,觉得自己目标太大,万
一出点事儿,无论是官面儿上还是江湖上,哪一个他也惹不起,又顾及弟弟黄汉恒一腔
子热血,要死要活的救孙公子,拿钱消灾对他来说没啥,可要搭上一家子的性命,那可不成。
于是,提前两天黄汉昌就早早安排自己夫人、姨太太和孩子们分批偷偷去了石驸马大街
他的一处隐秘的外宅里住着,又让管家把金银细软和京城当铺的账目都存在大栅栏的当
铺金库里,早早关门下板,提高警惕。自己带了十几个健壮的伙计、男仆,留守家中,
跟弟弟黄汉恒一起伺候卧床养病的孙安,人多了心里也安稳不是。
其他几个江湖好手和民政部敬茶总署的敬茶,则换了衣服,在大宅门内外照应,一切照常,总算安稳。
黄汉恒年轻,觉得自己不能亲自去救孙大哥的性命,老是觉得过意不去,可谁让自己是
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呢,哎,现学功夫也来不及不是?领着两个老诚的家人,一会儿煮药、一会儿喂水的照顾孙安,孙安也算年轻,慢慢恢复了神志,就是身上有伤不能下炕。
到了换人这天的六点多钟,天色渐晚,黄汉昌在大厅闷着抽烟,不时望望外头提刀跨枪的几位江湖豪杰,心里有些发急。
黄汉恒在偏院里也是坐立不安,拿了本书翻了翻,又放下了,出门好歹问了问认识的两
位丰台来的青帮高手,俩年人说了:“请爷放心,既然大把头交代了,这里内外都有咱
们的人,必然出不了什么事儿。请爷安坐就是。”
黄汉恒略略放了心,看大哥还没吃饭,就让厨房预备了饭食,请府内的江湖朋友吃了,
哥俩再一起吃点,等待消息。
饭食上来,这哥俩哪里吃得下吆,苦着脸面面相觑,还是黄汉昌年纪大,经历得多,劝弟弟多少吃了点,也就撤了席面。
不一会儿,厨子匆匆来报:“老爷,老爷,出事儿!”
:“啊”哥俩赶紧站起来,屋里的伙计、仆人各个心惊胆战,提刀拿仗的就要往外冲,
“什么事?!”黄汉昌脸色蜡黄。
“额………………因家里这几天人多,小的多买了些鸡鸭鱼肉,您猜怎么着?大伙儿吃完饭我一看,少了两只烧鸡,一只烤鸭子,我琢磨着,是不是有坏人………………。”
“滚!”黄汉恒满脸涨红,一甩手回了跨院。
黄汉昌气的暴跳如雷,跳着脚大骂:“这他妈都什么时候了!还满嘴的鸡鸭鱼肉,没眼色的蠢东西,滚出去!”
接着要拿茶碗扔出去,吓得厨子一溜烟儿飞跑了,剩下黄汉昌怒气冲冲大骂了一顿,刚
才一惊,他那颗心差点从从嗓子眼儿里惊出来,原来为了几只什么狗屁烧鸡烤鸭,这厨
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一场小小虚惊过去,黄汉昌没了力气,瘫软在椅子上喘粗气,满心焦虑。
这钟点,就七点多了。
黄家大宅门外,影影绰绰出现了几个影子在门口晃来晃去。
外头,是善王布置敬茶总署的不少人换了便服在各处盯着呢,这些人尽自都是从敬茶厅
里挑出来的好手,可这公门里头好修行,所谓的“好手”,也不过是年轻力壮,跟着敬
茶学校的教习们学过几手擒拿格斗、抓几个溜门撬锁、偷鸡摸狗的小贼,吓唬吓唬老百
姓罢了,却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阵势,听了上头的传下来的命令,说是要保护黄家,也
不过吃饱喝足围着黄家盯紧了一应闲杂人等,真要是出了事,这是四九城内,又不敢放
枪动刀的,左不过仗着人多势众吓得歹人远远跑开便是。
想是这么想,这些敬茶们都不敢大意,毕竟上司上头,还有位世袭罔替的亲王管着,出
点事儿,治不了大头,还不是他们这些人跟着垫底儿吃挂捞当替罪羊,正一个个大眼瞪
小眼呢,这边几个影子突然往黄家的大门口哐哐扔了几块砖头,有俩还在拿拳头嗵嗵砸
门,仿佛要硬闯似得。
“好家伙!真他妈有敢砸明火的!兄弟们,赶紧上啊!拿住一个贼有重赏!”门外敬茶
的小队长也不含糊,把个铁哨子往嘴边一放,嘟嘟嘟传出声去,四周的敬茶高手们闻
听,飞跑着过来助阵,一群敬茶跟几个黑影动了手,拳脚相加,仗着人多,巡敬们很快掌控了现场。
黄家大门哗啦打开一条小缝,一个仆人往外瞅,小队长喊道:“里头的人不要惊慌,正
在拿贼呢,没事!”
仆人一听拿贼,缩回头咣当一声紧闭了大门。
几个黑影见势不妙,为首的一人喊道:“兄弟们,风紧,遛顺子!(快跑)!”几人不
敢恋战,拔腿就跑,敬茶们一见大胜,又听说抓了人有重赏,士气大振,不管不顾,一
窝蜂顺着路追了下去,只有几个在门口照看的。
这些黑影奇怪的很,仿佛对大街小巷很熟,脚程又快,很快分了手,引得敬茶四分五裂,远远去了。
黄家大门口不远处小胡同里,一个40出头,满脸横肉的黑脸大汉远远看着冷笑道:“哈
哈哈,这帮橛子玩意儿,真他妈二傻子似得,笨到姥姥家去喽哈哈哈哈,兄弟们,该咱
们上了,从侧面胡同里搭梯子往里跳,咱可听说了,黄家是富得流油的大财主,家里金
山银海!进去了谁也别闲着!搜出来的东西按道儿上规矩大家平分,最大那份儿要孝敬
上头,谁要是敢私自闷得蜜了,老子杀他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