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汉恒听说孙公子也入京寻亲,双手搂着他高兴地哈哈大笑,非得两路人马就伴,一起走,进了京孙公子必须得由自己照顾,以答谢救命之恩。孙公子禁不住小黄的苦苦哀求,只得同意,孙安到没得说,人多也热闹,只是三虎有些黑着脸,不情不愿。
孙玉宸又劝了三虎一会儿,黄公子又不断殷勤劝酒,保证三虎的身份不泄密,这才算安生。
吃喝了一阵,孙玉宸悄悄向黄公子说了这里的恐怖,黄公子也是一脸苦笑:这可咋办?难不成咱们兄弟连夜赶路?!我带的有会武功的家人,可是这里形势晦暗不明,万一赶夜路,路上遇到邪祟咋办?”
又找来小胡子问询,能否借住一夜,多多给钱。小胡子此刻见了雪亮澄明、一根银筋直到顶、满是蜂窝眼儿显见是刚出炉的足足20两重银锭,脑袋摇得拨浪鼓似得,就是不答应。
黄公子冷笑一声, 一挥手,随从递过来50两重的一锭大元宝,小胡子两眼发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喽,可咬咬牙,哭着脸道:”各位爷!不是小的不想赚这些钱!实在是我家掌柜的离开之前,特意嘱咐了,咱们店吃饭可以,不能接待外客!谁要是违反了,立即卷铺盖滚蛋,再说厨子就是他表侄,我可不想丢了饭碗。“
”吆嗬!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脸!镇子上哪儿还有客店?!你这小店,三四个月也赚不了50两银子吧!“
小胡子抹泪道:”不是小的不开眼呐!实在是镇子上人鬼不分,万一各位爷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店吃不起官司!看各位都是贵客,更不敢喽!我想想………………记得西街有家老店还开门营业,您派人去看看?“
黄公子立即派人去看,不多时回来报:西街老店早就关门闭户人去店空,整条街就没啥人烟!
总不成跟那些流民一样搭个窝棚吧?!
想来想去,小胡子眼光一亮:”几位爷,我倒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几位爷胆子大不大?”
三虎听了嘿嘿一笑,从腰里拽出两把火枪在手指上溜溜转,别说小胡子,连黄公子一行人也胆战心惊。
小胡子一见,嗫喏言说:”正好贵客们人多,反正就是一晚,你们都带的有铺盖,我看,去镇外头的庙里凑合一晚也好,镇子里实在不能待,就算看着没人的院子很多,谁知道晚上出啥事?那庙正殿、后殿还算完整,就是偏殿里,停着一堆棺材,不知………………“
”别他娘啰嗦!老子这年纪,杀的人比你吃的饭还多!说,怎么走!“三虎大喇喇起了身。
孙公子冲他摇摇头,三虎立刻收了锋芒,小胡子又吐沫横飞的说了一阵,黄汉恒听清了,才扔给他2两银锞子“好吧,赏你的。再给我们做些干粮带着。”
满脸堆笑的小胡子接了银子匆匆去了,弄了两大布袋干粮、煎饼。
出了门,镇子里没有别的声音,全是嘎支支………………嘎支支………………开木板的声响,这会大家都知道了,镇子里的工匠,都在赶制棺材。
快走到镇子边,正好是家棺材铺。
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大大小小人头攒动,争先恐后往里面挤,店门口和敞亮的大院子里,掌柜的和几个伙计忙的满头热汗:别挤,大家伙别挤!我说、我说大家别挤!都有!
头上天空里,一群喳喳叫的乌鸦,也在低头瞧热闹。
黄汉恒毕竟年纪小点,也跟孙公子坐在马车里,撩开帘子小声指点说:“大哥,你看看,那群人。”
孙公子顺着他手指一看,心里有些发慌————院子里满满当当全是白木头茬的棺材,大大小小摞成了一丈多高的小山!几名木匠刚把一具上完大漆的棺材抬到架子上。
门口的人没人说话,也没人理睬对方,只往里挤着送钱!
孙公子再细看门口众人,更是悚然不已,心里一阵阵起栗,这些人全是容颜惨白、两眼发直、神情恍惚、行动迟钝、目光呆滞.不是愁容满面就是毫无表情,有的还咧着嘴笑,只是那笑,惨极了………………
柜台后头有个胖滚滚的掌柜,穿着绸缎大衫,带着水晶眼镜,也不抬头,只收银子报账:“您是要大小两具,薄木板子,一共是11两,一会儿送过去。”
柜台前的男人付了钱,迟钝的慢慢走了。
“您家是大的四具,给您打了九折,寸木板子,两遍漆,得来!拢共是26两,给您送家去。”
“您家这是,我看看…………。对了,大小七具,给您打九折,白送一具小的,寸木板子不要大漆了,拢共是58两4钱,嗯,不要漆再给您便宜点,您给58两算了!宝子!别傻子似得杵在哪儿!赶紧招呼客人哪!哦,给您这就送到庙里去,放心吧您,准时准点!下一位!”
一阵乱风吹过,孙、黄两公子一行人全傻了,每个人都吓出一身白毛汗!心里哆嗦着欣赏这幕幽冥鬼蜮似的活剧!
装了八具大小棺材的大车,吱嘎嘎嘎车轮子压得地面作响。时到黄昏,大街小巷没有半个行人,香烛的气味弥漫一镇,忽闪的灯光有如磷火,星星点点隐隐约约,除了车轮声,仍是一派寂静,静得怕人。
不知街边哪个角落里,突然传出女人的凄厉哭号,颤抖着、托着长长的尖锐嗓音,听得人心里一阵阵收紧!
三虎见装棺材的大车跟着他们一路走,心里直犯腻歪,想骂又不好意思,毕竟人家死了人嘛。
前头车上,买棺材的中年人直愣愣抄着手坐在车上,几个棺材铺的伙计左右推车。
两袋烟的工夫,一行人跟着装棺材的大车,来到镇外的破庙。
这里静的没有一丝风。远处天边,金乌西坠。漫天炽红的彩霞,浸染着整片大地。四野里静悄悄的。
忽然,一阵刺耳的恬噪声响起,千百只乌鸦仿佛被什么惊动,纷纷扑腾着翅膀掠向半空。远看去,好象一大把黑砂密密蓬蓬地飞扬起来,映在暗红色的天幕中,在天空里盘旋。
一座不大的庙宇,出现在路边的山坡上,山坡也不陡,一条大路通着镇子外头延伸出来的大路,众人慢慢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