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他没有见到老叫花,也不知道这老东西是不是不屑于出手,若老叫花子不在,这还真是个办法,可老叫花子如果还在山里,自己这一去却与送死无二。
第二条路,找宁王求取援兵,以图再战。
宁王号称有十万大军,其实陆神医心里清楚,他的兵力不会超过五万。两千人马不是小数,而今折损过半,莫说再添援兵,只怕宁王要砍他的脑袋。
两条路都走不通,陆神医别无他选,三十六计,只能走为上策了。
想到此,陆神医简单的收拾了行囊,走出帐外正要逃命,军士看他神色匆匆,却也不敢阻拦。眼看将要走出大营,忽见一人满脸血污走到了陆神医面前。
陆神医仔细观瞧,原来是把总张军,这厮当真命大,躲过了炮火,躲过了白冉的长戟,躲过了清风的鬼遮眼之术,硬是从山上逃了下来。
“先生,你往何处去?”张军神色甚是狰狞。
“呃……”陆神医道,“我担心白冉再来夜袭,且再营地周围巡视一番。”
“先生不要忙着巡视,我有要事相商。”
“白冉神出鬼没,待我寻过营盘,再与将军叙话。”
陆神医还要走,却见张军拔出了长剑,周围军士察觉有异,赶紧围了上来。
“先生,说句冒犯的话,你却不要介意,”张军道,“裴将军已然阵亡,军中数我官职最高,先生若敢离开营盘一步,休怪张某剑下无情。”
陆神医笑一声道:“张把总,何必如此,既然军务紧急,且到帐中商议。”
到了军帐,张军取了些清水,擦了擦血迹,对陆神医道:“此役惨败,陛下势必怪罪,如不能将功折罪,我等只怕性命不保。”
陆神医道:“在下也是这般想,可而今兵败气馁,再若出战,只恐胜算渺茫。”
张军道:“实不相瞒,此战之前,我只觉这般江湖术士不值一哂,而今看来,方知这般妖人强悍如是,诚如先生所言,以当下之士气和兵力,绝无取胜可能,我愿星夜赶往雨陵城,向陛下求取援兵。”
陆神医闻言,苦笑一声道:“我劝张把总慎重为妙。”
张军道:“我知此去必死无疑,陛下雷霆之怒,张某愿一肩承担,只盼来日陆先生能取下妖人首级,告慰同袍在天之灵!”
陆神医一怔,道:“此言当真?”
张军道:“武人立誓,绝无食言,还望先生念及陛下厚爱,替我暂且守住这残阵,张某给你磕头了!”
说完,张军双膝跪地,便要磕头,陆神医赶紧上前将他扶起。
“足下既不畏死,陆某何惜微生,”陆神医道,“我自留守营盘寸步不离,静候足下佳音。”
张军道一声告辞,出了军帐,吩咐军士严加看守陆神医。
这些军士根本拦不住陆神医,可这一回,陆神医却不想走了。
看的出来,张军是个有血性的人,当真拼上性命,或许真能求来援兵。
陆神医坚信宁王定攻破京师,夺去皇位,如果现在一走了之,日后只怕要逃亡一世。
想到此,他倒想看这张军赌上一回,赌赢了,再与白冉一战,赌输了,再走却也不迟。
次日天明,张军回来了。
不是人回来了,是人头回来了。
校尉王佳宇把张军的人头带到了陆神医面前,还带来了两千军士与粮草军械。
陆神医看着张军的人头,慨叹一声道:“此真猛士也。”
王佳宇道:“张把总确是猛士,陛下也爱惜猛士,只是军法不能容情,张把总死得其所也心甘情愿,而今王某带来两千精锐士卒,已然在陛下面前立了军令状,两日之内,势必取回白冉首级。”
陆神医叹道:“两日时间,委实仓促了些。”
王佳宇道:“此实属无奈之举,今得线报,汀赣巡抚王守仁率山匪流寇等乌合之众出兵南昌,陛下为解南昌之急,不日便要撤兵回援。”
“攻打南昌?”陆神医大惊,“王守仁怎会想出如此奸计?”
王佳宇道;“先生有所不知,此人诡谲,当世无二,南昌乃我军根基,稍有闪失,恐我军朝不保夕。”
“只是……”
从大局角度来讲,陆神医当真不希望宁王回撤,有道是兵贵神速,而今大军一路告捷,理应趁势夺占南京。如今急于回撤,待朝廷出兵平叛,只怕要困守南昌,再无翻身之日。
可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项上人头尚且不稳,还是少说为妙。
战场上有两种将领,一种是虎将,像裴斯元便是此类,勇猛无畏,不计生死。
还有一种是狐将,王佳宇便是此类,进退周旋皆有计较。
陆神医喜欢和狐将打交道,闲叙几句,便知道这是个能成事的人。
“陆先生,陛下虽不把这群妖人放在眼里,可王某却不敢有丝毫轻敌,”王佳宇道,“奇门遁甲,仙法方术,在下一窍不通,可其中的厉害,在下还是晓得一二的,此役在下全听先生吩咐,不问计较,不论手段,只秋早日凯旋,少添死伤便好。”
陆神医笑道;“得将军此言,此役便有胜算,劳烦将军选取一百壮士,今晨先打一场佯攻。”
王佳宇道:“佯攻倒是好打,只是王某率兵方至,首役便要惨败,却怕折了士气。”
陆神医道:“将军的精锐之师自不必轻动,昨夜败军之师复仇心切,今日贸然出兵,倒也在情理之中。”
王佳宇一怔,转而笑道:“先生真乃妙计。”
说是妙计,其实很简单,所谓佯攻就是上山试探,再说的直白一些,就是上山送死。
王佳宇自然不想让自己的士兵送死,昨夜裴斯元留下来的残兵就是最好的选择。
当日,王佳宇命令哨长卢海川带领一百名士卒进山,临行之时再三嘱咐,命他只做佯动,身后自有援军接应。
经过昨晚一役,卢海川早就吓破了胆,奈何军令如山,不得不从,只得带着士卒上了山。
白冉这厢正带着众人在地里收割庄稼,时节不到,庄稼尚未熟透,一亩地勉强能收获百斤粮食,老和尚觉得心疼,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一直忙到正午,勉强收割了一半,众人正打算歇息,却见雾花火急火燎找到白冉,道:“山下又来了一支官军,差不多有五千人!”
白冉对着雾花的屁股蛋子扇了一巴掌,怒道:“想仔细了再说!”
雾花揉揉屁股道:“一千人总是有的。”
白冉剑眉倒竖,喝道:“你再想想!”
雾花吓得不敢作声,清风道:“好妹子,你说那些人在什么地方?清莲、清月守在塔楼上,为何不曾看见?”
雾花道:“她们看不见,这伙人贼的紧,不打旗,也不骑马,悄悄的在山道上走,现在都藏在小河边的乱草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