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知府面沉似水看着陆神医,寂然许久,转而笑道:“情急之下,口无遮拦,先生不要见怪,还望先生救我脱离困厄。”
陆神医道:“在下自当尽心竭力,可知府大人也该好生思量一下自救之策。”
当晚,王齐来了。和之前的来意一样,王齐依旧想劝说吕知府放人,吕知府勃然大怒,将王齐打入了大牢。
陆神医长叹道:“大人此举,却更激怒了白冉。”
吕知府道:“于此宵小之徒,断不能有丝毫推让。”
果如陆神医所料,次日天明,城中又多了一片告示,这些告示比之前更显特别,上面好像涂了一层油蜡,墨漆泼上去,却挂不住,顷刻之间,里面的文字又显现了出来。
吕知府只得求助陆神医,陆神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破解了白冉的法术,可这告示却在雨陵城里整整挂了一天,吕知府替宁王筹集粮饷的事情,也基本坐实了。
当晚,城中有一个姓梁的富户前来拜见吕知府,待呈上礼物,吃了杯茶,便道明了来意。
“知府大人,今日小人在街头看见了告示,其上所言之事,不知是真是假,实不相瞒,远在唐中宗之时,小人祖上曾为伯爵,今小人为重振门楣,已募集白银十万,恳请大人……”
话没说完,吕知府当场下令,一通乱棍将此人打出门外。一夜过后,吕知府心有余悸,不想又来了一个姓乔的富户,直接用车拉来一万两黄金,等在了府邸门外。
姓乔的富户被赶走了,可这件事情却闹得满城风雨,吕知府心急如焚,命令知府衙门全体差人四下搜捕,掘地三尺也要把白冉找到。
却问白冉去了哪里?
白冉就在鸾香院。
鸾香院被吕知府查封了,封条就贴在门口,还有几名衙差在门外把守。
可白冉就有这份胆量,在鸾香院的红楼里住了下来。与把守的衙差近在迟尺,一连住了两天,衙差竟然毫无察觉。
当天深夜,黄芙悄悄去了城西大牢,快到天亮才回来,把大牢里的情形告诉了白冉。
“烟云姑娘尚好,受了些皮肉之苦,我给她留了些伤药,把示警符也交给了她。”
示警符是白冉独创的法术,与李伏的传音符有异曲同工之妙,若是烟云遇到了危险,白冉能立刻察觉。
看白冉心神不宁,黄芙道:“进了大牢没有不受苦的,好歹性命都在,哥哥也不必太担心了。”
白冉长叹一声道:“这两**迫有些太紧,却怕吕知府情急杀人。”
李青道:“若是逼迫的不紧,只怕吕知府也不肯放人。”
白冉咒骂一声道:“这个吕佐青,当真不见棺材不掉泪,今晚还得去趟醉雨阁,会一会苏二姐。”
黄芙道:“找她作甚?”
白冉道:“再给吕知府一次告诫,顺便问问凌五娘的近况。”
白冉的隐身术不灵了,好歹还有障眼法,三人骗过了看守的差人,一路赶奔了醉雨阁。
苏樱雪是个聪明人,自鸾香院落难之后,醉雨阁立刻关了门,苏二姐把金银细软全都藏在了乡下,在院子里备好车马,随时准备走人。
白冉这次没有走门,而是从墙外翻进了院子,径直去了苏樱雪的卧房。待叫开房门,见了白冉,苏樱雪一惊,赶紧把众人让了进去。
“白先生,你果真在城里,这几日吕知府找你都快找疯了。”
白冉笑道:“苏姑娘受惊了,白某深夜前来,却有要事相求。”
“是为了烟云妹妹的事么?”
白冉点头道:“苏姑娘果真聪明,我想拜托苏姑娘去找一趟凌五娘。”
苏樱雪摆摆手道:“先生且换个人选,找她没有半点用处,她骗了烟翠一万两银子,先生却不知这件事情么?”
白冉道:“我没想找她救烟云,只想提醒她一句,让她赶紧离开雨陵城,吕知府就要对她下手了。”
苏樱雪一惊道:“这事当真么?”
白冉道:“苏姑娘以为呢?”
苏樱雪道:“若是按常理推断,吕知府的确不会放了凌五娘,听说他正在给宁王筹集十万饷银,五娘搜刮了这么多年,也的确拿的出这笔银子,可是……先生与五娘并无来往,却为何要帮她呢?”
白冉笑道:“我可没想帮她,我是想把烟翠的银子要回来。”
苏樱雪思忖片刻,似乎明白了白冉的意思,点点头道:“这件事情交给我吧,我明天便去找她。”
白冉又道:“还有一事相求,我想见见渠儿姑娘。”
黄芙一惊道:“哥哥,你说哪个渠儿姑娘?”
白冉笑道:“还有哪个渠儿姑娘?”
“她在醉雨阁?”
白冉道:“若不是苏二姐提醒,我还真不知道醉月阁有这样一位当红的姑娘。”
苏樱雪带着白冉去了金渠儿的卧房,金渠儿已经睡下了,可听说白冉来了,立刻穿好了衣衫,且还梳妆了一番,把白冉迎进了房里。
聪明人自有分寸,苏樱雪一句不多说,只让金渠儿接客,说完就走。
金渠儿见了白冉也不多问,上前扑在怀里,狠狠亲上两口,道:“深夜来此,却要晨曦之爱,还是要荒野之爱?”
白冉干笑一声道:“今夜……却委实没这把力气。”
金渠儿顽皮一笑,道:“没这力气,你来找我作甚?”
白冉道:“我……想念你。”
“收了这嘴脸吧,”金渠儿冷笑道,“你是想求我帮你救人吧?这件事情实在让我有些为难。”
白冉道:“不知难在何处?”
金渠儿道:“我身为锦衣卫,擅自行事乃是大忌,况且我与鸾香院从无往来,非亲非故我凭什么救她?”
白冉道:“我没想让你砸大牢,也没想让你劫法场,我只想让你去查一查吕知府。”
金渠儿故作惊诧道:“我去查他作甚?”
白冉道:“吕知府为宁王筹集军饷,此事满城皆知,其有谋逆之嫌,你却不该去查探一番么?”
金渠儿笑道:“你这厮,当真是狠毒。”
白冉也是一愣:“此话怎讲?”
金渠儿道:“吕佐青再怎么痴蠢,也不至于把谋逆的事情弄得满城风雨,这分明是你用计陷害他,逼他放人。”
白冉摇头道:“无凭无据,这等事情可不敢乱讲。”
“罢了,我没心思和你斗嘴,”金渠儿道,“这件事情,指挥使大人已经下了命令,我的确该去查探一番,只是知府衙门来了一个狠人,不仅心机过人,而且精通法术,我不敢贸然前往,却怕走漏了行迹。”
白冉道:“走漏了行迹又如何?他还敢伤了锦衣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