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伏攥着假银子,垂着头,半响不说话,冬青咬牙怒道:“被那伙畜生骗了,找他们算账去!”
小叫花子道:“先别急着算账,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
冬青把在孙家堡的经过讲给了小叫花,小叫花叹一声道:“罢了,这趟生意认倒霉吧,你去找他,他也不会认账。”
冬青怒道:“凭什么不认账?”
小叫花子道:“凭什么认你的帐?人家一口咬定,当时给的就是真金白银,你又凭什么说这假银子是他给的?”
冬青道:“这银子就是他给的,连包袱皮都是他家的,这世上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么?”
小叫花子道:“孙福臣是孙家堡最狠的地头蛇,他凭什么跟你说理?当面发现倒还有的说,事情过去了,只能认倒霉了。”
小叫花子苦劝一番,李伏强忍怒火,带着清风回了南山。生意再度失手,二人垂头丧气,没想到进了山里,却又碰上一堆烂事。
白冉醒了,昨日便醒了。
醒来之后,他并没有找胡贤问罪,也没找李青的麻烦,而是跑到了陈达门前。
他坚信自己练成了一重境界,准备拜陈达为师,修炼正统法术。
白冉伤了魂魄,再修正统法术却有性命之忧,陈达不敢教他,奈何白冉纠缠了整整一夜,无奈之下,陈达把实情告诉了白冉,白冉起初不信,可经清风和丽娘证实,白冉这才知道自己被胡贤骗了。
等想清了前因后果,白冉暴跳如雷,却要用追魂逐魄的法术要了胡贤的命,李青跪在地上,哭干眼泪,拼命赔罪,直到午后,白冉才稍有平息。
不管怎说,白冉既是醒了,李青便要兑现诺言,她收拾好行囊,正要离开青云寺,却迎面撞见了李伏和冬青。
看到李青要走,李伏且问了一句,没等李青解释,就听白冉在院子里喊道:“你敢走!你想往哪去!”
李青见状,低着头便往门外冲,白冉立刻追了上来,清风从身后抱住白冉,道:“人家去找夫君去了,你还纠缠人家作甚?”
白冉道:“我不管她去找谁,当初是他们答应我,一辈子给我为奴为仆,现在胡贤跑了,她得留下来还债!”
“还债,还债!”清风怒道,“却险些把这条命还进去!”
丽娘在旁道:“相公,莫再闹了,前辈也想让她走。”
白冉闻言,火冒三丈,喝道:“哪个前辈?他算什么东西?他人在哪里?这家到底谁说了算!”
说话间,李青已经走出了大门,白冉对李伏喊道:“你还愣着作甚?还不把她拦住!”
李伏憋着一肚子怒火,却也忍不住了。
“我拦她作甚?她和我有什么相干?家里都快没米下锅了,我还管的了她么?”
“怎会没米下锅?”白冉一惊,“咱们有几千两银子,却还怕没得吃么?”
李伏咬牙道:“几千两银子都被你败光了,我没本事,做不成生意,咱们快活不下去了!”
李伏说没米下锅,日子过不下去了,白冉睁大眼睛道:“咱们有几千两银子,却还不够买米的么?”
李伏道:“几千两银子都买了药材给你治病,咱们却还欠着叶秋三千两银子!”
白冉闻言,状若五雷轰顶。
等得知事情的原委,白冉瘫软在地,险些昏死过去。
白冉爱财,几乎可以说是爱财如命,四千多两银子一朝散尽,却让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等平复下来,白冉收拾行囊要去薄凉城,找那当铺老板讨个公道。清风拦住白冉道:“明码实价,公平买卖,你和人家讨什么公道?”
白冉怒道:“什么药材能值一万两?这分明是趁火打劫!”
清风道:“就算是打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有什么好说?”
静下心来思虑一番,清风所言的确有道理,可白冉还是不甘心,又想要下山做生意。
李伏道:“白兄,莫再闹了,你不能下山,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你可知我废了多少心血,才将此事彻底平息?”
“要能安安稳稳当个死人也就罢了,”白冉道,“哪怕我还剩下一分魂魄,我也得让一家人活下去!”
陈达劝道:“掌柜滴,你可不敢冲动滴呀,大伤初愈,可是不能乱来滴呀,明天我和李兄一块下山做生意,你且在家里好好休养几天。”
白冉道:“你当你中用么?要钱你都张不开嘴,你比李伏强了多少?”
黄芙道:“哥哥莫恼,我以前也跟着火玄做过生意,多少还知道些门道,我跟他们一块去就是了。”
白冉道:“你也是惹生是非的货,我是去讨生计,没心思跟你们闲扯,莫再添乱了。”
李伏道:“白兄,且再容我三五日,我定能做成一桩生意。”
白冉道:“都没米下锅了,我还等你三五日,却要等着一家老小饿死不成?”
李伏闻言,怒火再起:“我们都不中用,却问这家败在了谁的手里?若不是你胡作非为,我们何至于被逼到这般境地?”
白冉闻言,喝道:“姓李的,你且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胡作非为了?我怎么就把这个家给败了?那一万两银子本来就不该花,是你们被人骗了,却还算到我的头上?再说了,这家业本来就是我攒下的!说你们不中用却也不是冤屈了你们,我哪次下山不都得带回来几两银子,十几口子人都快没饭吃了,你还有心思跟我说这些没用的道理!”
李伏气得浑身发抖,点点头道:“你说的是有道理,那一万两银子的确不该花,真不该救你这忘恩负义之徒!你是赚过不少银子,可这家业也不是你一个人攒下的,你现在没有法术,身子又弱,还能有什么用处?生意没法做,却还要惹来一堆祸事,你还不知自己已经成了累赘!”
听完这番话,白冉红着眼睛伸着脖子,半天没有回应。时值盛夏,寺院之中却冷如寒冬,众人都不敢说话,僵持许久,白冉终于开口了。
“说的是,我是累赘。”
他只说了这一句,转过身,默默回了藏经阁。
清风和丽娘追了上去,清莲怒视李伏,正要上去吵架,被清月拉到了一旁。
黄芙上前对李伏道:“你刚说谁是累赘?你把我们哥哥当什么了?你说话怎就恁地歹毒?”
李伏没作声,冬青上前道:“白大哥说话就不毒么?俺们这几日受了多少苦?凭什么就说俺们不中用?”
黄芙冷笑一声道:“小妮子,学了几天本事,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冬青道:“俺可不敢说什么本事,是谁不知天高地厚,谁自己心里清楚。”
黄芙怒道:“我看你是不知死活!”说话间,黄芙就要动手,冬青毫不示弱,幸好魏香赶来,赶紧把黄芙拉走了。
当晚,白冉没有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