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道:“他与我私定了终身,却又始乱终弃将我抛却,我自难忍愤恨,投井自尽,像这样的负心汉,我难道不该找他索命么?”
李伏面无表情的看着女子,问道:“敢问你们什么时候私定的终身?”
女子道:“这和你有什么干系?”
李伏没作声,手指一颤,符纸立刻点燃了,女子吓得缩到草房的角落里,喊道:“他骗了我,我找他索命,这是有因果报应,你既是修道之人,就不该横加干涉。”
李伏笑道:“姑娘,你撒谎了!”
女子道:“你凭甚说我撒谎?”
李伏道:“你若真是索命的厉鬼,身上该有怨气,可你只有满身的阴气,却还不是撒谎?”
女子道:“我对他爱之深恨之切,哪里有什么怨气?”
这女子还在狡辩,殊不知李伏虽不精于人事,对付鬼魂,却有无数的办法。
符纸将要燃尽,一片金光闪烁,女鬼放声哀嚎,喊道:“无耻之辈,你欺压良善不得好死,你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悖逆天理,必遭天诛!”
这女子骂起人来还真有一套,李伏收了金光,对女子道:“我再问你一次,到底什么时候和他私定的终身?”
女子喘息许久道:“半个月前。”
李伏笑一声道:“姑娘,你想好了再说,你已经死了二十年,半个月前却如何与他私定终身?却又如何投井自尽?”
“你怎知……”女子一惊,她没想到李伏竟然有这样的眼力,思忖片刻,女子道,“我不知道年月,鬼魂也记不住年月,你说二十年便是二十年,总之是他骗了我的身子。”
李伏道:“还敢扯谎!此人尚不到而立之年,二十年前却还不满十岁,不满十岁的孩子如何与你私定终身?”
女子不敢作声,她的谎言在李伏面前实在不堪一击。
而且不堪一击的不只是谎言,也包括她自己。
李伏又拿出了一张符纸,道:“你在人间浪迹二十年,靠吸取男子精气为继,时才让你走,你却不肯走,却还在这里纠缠,看来你劫数真的到了,你若明白事理,且自行往阴司领罪,若是执迷不悟,我让你魂飞魄散。”
女子沉默许久,低声道:“你莫要伤我,我去阴司就是了。”
女子起身要走,李伏道一声:“慢着!”他从背囊里拿出来一面铁八卦,对女子道:“阴司路远,我送你一程吧。”
他知道这女子肯定不会乖乖去阴司,这面铁八卦是李伏自己打造的法器,有连同阴阳两界的法力,只要念动咒语,就能把这女子强行送到阴间。
那女子看着八卦,立即闻到了阴气,她哭哭啼啼跪地求饶,李伏却不肯答应。磨蹭许久,李伏没了耐性,正要念咒语,却听那女子哀求道:“能容我再跟他说句话么?”
李伏点了点头。那女子趴到郑晚福身上,柔声道:“郑公子,今生咱们缘尽了,来生咱们再聚。”
女子张开了嘴,想亲郑晚福一下,郑晚福也张开了嘴,吃力的抬着头,迎了上去。
自打进门,李伏第一次看见郑晚福活动,换作旁人,此时应该背过身去,可李伏圆睁二目,仔细盯着那女子,但见她小腹颤动,似乎想吸走郑晚福最后一口阳气。
李伏勃然大怒,冲了过去,与此同时,女子转过脸来,一口阴气喷在了李伏脸上。
草房里叮咣作响,打斗之声不绝于耳,老两口满脸慌乱道:“这是怎地了?”
“莫惊,莫惊,”冬青道,“且在此间等候就是了。”
说是不惊,冬青的心也提到了喉咙,李伏心机不够,总怕他再吃了算计。
又过片刻,打斗声平息下来,冬青正想着进去看看,却见李伏满脸汗水走出了草屋。
老两口看着李伏,颤声问道:“我,我儿……还有救么?”
李伏擦擦汗水道:“老人家,煮些粥饭来,令郎饿了。”
李伏从草房里走了出来,虽说被女鬼吐了口阴气,可那女鬼造化太浅,根本伤不了李伏。
不过她心里清楚,她害过不少人命,如果真去了阴司,却有无数的酷刑在等着她,至于投胎轮回更是白日做梦。
事到如今,她别无选择,只能和李伏拼一场,斗了几个回合,被李伏收到葫芦里,成了炼丹的药引。
李伏收拾了这女鬼,等郑晚福吃了些粥饭,又给了服了些丹药。当夜,李伏和冬青且在草屋睡了一晚,次日天明,郑晚福恢复了些精神,竟然能开口说话了。
老两口千恩万谢,可等妇人掏出那十几个铜钱,老两口全都红了脸。
老两口知道,这点钱实在拿不出手,可这是他们的全部家当。本来想把牛卖了当做诊金,可牛也被收租子的给拉走了。
“爷,你别嫌少,”老头子颤巍巍道,“等俺儿病好了,俺当牛做马去伺候你。”
李伏把铜钱塞还给了老头子,笑道:“老丈,拿着这些钱,去买些米粮,再买些肉来,给令郎好好补补身子。此一时彼一时,苦一时甘一时,令郎有文曲星庇佑,科场之上定能大展宏图,你们且先熬过这几月,今年乡试,令郎定能高中,来年殿试,令郎还将金榜题名。”
老两口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顾跪在地上磕头,李伏又劝慰了几句,便带着冬青走了。
路上,李伏苦笑一声道:“下山整整三天,一个铜板都没赚到,看来我真不是做生意的料。”
冬青道:“话不是这么说,哥哥没赚到银子,却赚回了名声,等哥哥把名声攒起来了,却还怕找不到生意么?”
李伏叹道:“这话要是让白冉听见了,定要问上一句,这名声能当饭吃么?等你找到生意,全家早就饿死了。”
冬青一脸不屑道:“白大哥的话听一听就是了,却又何必放在心上?他那张嘴却是开过佛光的,说话比那砒霜还毒,看他那样子,好像把世情都看尽了,可到头来还不是受了胡贤的算计?”
李伏道:“若是白冉醒了,你可千万别对他提起这件事。”
冬青道:“俺提这事作甚?俺平时跟他本来就没有多少话说,倒是哥哥要加点小心,别让这厮得着机会,又拿哥哥撒火出气。”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村口,却被一群壮汉拦住了去路,李伏一皱眉头,发现大事不妙,这群壮汉之中,却站着那位来收租的四爷。
“二哥!”那四爷气势汹汹的指着李伏道,“就是他。”
壮汉之中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来到李伏面前。
李伏面不改色站在原地,食指微动,准备掐诀。
他不怕这伙恶人,可冬青害怕。
她不怕李伏吃亏,她知道李伏能对付这群恶人。可李伏没有白冉那份分寸,平心静气怎地都好说,可若是情急之下弄不好会闹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