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持赶紧站起身来,道:“贫僧看小姐身上是不是真的有妖气。”
“看妖气?那妖气长在屁股上么?”官差一脸鄙夷道,“我知道你不是什么正经和尚,听说你前天还去过鸾香院,不过我可告诉你,别打我们小姐的主意,再敢多看她一眼,我们老爷非得挖了你眼睛不可!”
戒持长叹一声道:“你误会贫僧了,我怎么会……”
官差道:“别扯那闲淡了,赶紧去见老爷吧。”
官差带着戒持去见吕知府,吕知府劈头盖脸又骂了戒持一顿,原因很简单,吕知府昨晚上做了一场噩梦,梦到白冉的鬼魂找他索命。
“我给你三天时间!”吕知府恶狠狠道,“你要把白氏余孽给我一网打尽!”
三天时间?
真是荒唐,三天时间都未必能抓得到李伏,还说什么一网打尽?
戒持灰头土脸走出了知府衙门,见石阶下面似乎藏着一个纸人。
看花眼了么?怎么到处都是纸人?
不管它,让李伏杀了吕知府全家才好!
戒持一路走得飞快,只想赶紧回去收拾行李,今夜便离开雨陵城,待走进一条没人的巷子,耳畔又传来些细碎脚步声,戒持回过头,但见一个纸人尾随在身后。这次没有看错,的确是个纸人,戒持一把将它捉住,恶狠狠喊道:“李施主,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想报仇,且先找那知府大人去吧!”
戒持把纸人丢在地上,念了几句经文,用了个疾行之术,不多时便跑回了住处。本想叫和尚们赶紧收拾行囊,却听厢房里传出了一阵哀嚎声。
戒持冲进房中,但见两个和尚躺在床上,每人胸前都有一条一尺长的血口。鲜血顺着伤口往外流,两个和尚边哭边喊,周围的和尚手忙脚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戒持赶紧拿出伤药给两个和尚止了血,见那伤口不深,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和尚回答:“我们正在房中打坐参禅,不知为什么,胸前突然多出了一道口子。”
“突然……”戒持一惊,立刻想起了胸前的伤疤,当初白冉也只是在卷书上动了动手指,自己的胸口就立刻出了一道血口。
何其相似,何其相似……
难道说那卷书真的在李伏手上?难道说他已经学会了追魂逐魄的法术?
戒持推开一群僧人,失魂落魄的走进了院子里,院子里悉悉索索,仿佛到处都有纸人的声音。
“在哪?都在哪?都给我出来!”戒持大喝一声道,“李伏!你且出来与我斗上一合,莫在暗地里下这阴手!”
戒持阴险了一辈子,若是李伏能听到这话,可真该笑掉了大牙。
“好!你不来,我这就去找你!”戒持回身对和尚们道,“跟我走!去鸾香院!”
戒持和尚一时间昏了头,带着一群弟子直奔鸾香院而去。
其实他只要静下心来想一想,就能看出其中的破绽。
李伏不可能拿着卷书,更不可能懂得追魂逐魄的法术。
他若真有追魂逐魄的本事,早就对戒持出手了。
就算他看不穿李伏的伎俩,也应该知道徒弟们的性情。这群和尚个个懒散,戒持不在身边,他们怎么可能打坐参禅?一个个都在房间里睡得天昏地暗,正是趁他们睡熟了,李伏才让纸人划伤了他们的胸口,纸人太过笨拙,伤口划得很浅,逃走的时候还在地上留下了血迹,可这么多破绽戒持竟然一个都没看到。
卷书是他的心病,是他心头的一个死结。
他心里只惦记这一件事情,要去鸾香院把李伏捉来,把卷书抢来,然后再把李伏碎尸万段。
这一路走的飞快,赶到鸾香院的时候还没到正午。空荡荡的正厅里一个人都没有,戒持率众闯了进去,高喊一声道:“李伏,你给我滚出来!”
戒持在正厅里面叫骂了许久,却不见李伏出来回应,恼火之际,戒持想冲上朱楼,他想将李伏擒住,立刻把他碎尸万段,可恼火之际,他却忘了自己的处境。
这里是鸾香院,不是知府衙门。
他来到这里,完全是出于愤怒,而李伏已经在这里做好了准备。
哐当!哐当!
正厅的门一扇一扇的关上了,戒持发觉不妙,想要立刻逃走,可大门像生了根一样,拼尽力气却也撞不开。
楼梯上面走下来一大片纸人,慢慢将戒持包围在当中,一个纸人对着戒持开口说话:“妖僧,你终于来了。”
戒持看着密密麻麻的纸人,只觉脑袋里嗡嗡作响。
按照他的预想,他应该把鸾香院的姑娘挨个痛打一顿,逼着李伏出现在他面前。
可他没想到的是,没有姑娘,更没有李伏,出现在爱他面前的,只有这群让他挥之不散的纸人。
戒持揪住一个纸人,高声喝道:“李伏,你也算是个修道之人,出来和我一战!”
纸人没有说话,它缓缓抬起手来,狠狠打了戒持一拳。
这一拳打的戒持眼冒金星,他退到门边,大声念起了佛经。
可佛经并没有奏效,李伏之前准备了几种克制禅宗的法术,他把这些法术都布置在了鸾香院里,就跟当初戒持在知府衙门布置下的陷阱一样,只是这一次,李伏却颠倒了彼此的处境。
纸人们接连打倒了戒持的弟子,朝着戒持缓缓走了过来,戒持挥起禅杖上前搏斗,可禅杖打在薄薄的纸片上,全然徒劳无功。
纸人们相继开口了,它们都在重复着同一句话:“妖僧,你的死期到了。”
戒持疯狂的撞击着正厅的大门,可这无济于事,大门不仅纹丝不动,而且上面布满了荆棘,每次撞击都让戒持满身剧痛。
纸人把戒持从门边拖了回来,它们扭断了他的手臂,打断了他身上几乎每一块骨头。
这就是命数,从戒持走近鸾香院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面对这场劫难。
夜里,大雨滂沱。
丽娘守在白冉身边,想方设法喂他喝一点汤水。
一天一夜过去了,白冉依旧没有醒来,他满身冒着虚汗,嘴里胡言乱语,肌肤如同石灰一般,看不出一点血色。
陈达坐在白冉身边低声念着咒语,他不吃不喝不睡,也熬了整整一天一夜,看他那凝重的神情和满脸的汗水,自然能推测出白冉糟糕的境况。
清风带着一盆汤药走了进来,低声问道:“还不见好转么?”
丽娘摇摇头,道:“前辈回来了么?”
清风也摇摇头,道:“我让清莲和清月守在门口,见了前辈便立刻过来报讯。”
丽娘轻叹一声,用绢帕蘸着汤药给白冉擦拭身体,历经几番生死,她比往日镇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