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香道:“邪神也好正神也罢,那村子每年都要害死几条人命,却依旧五谷丰登,人丁兴旺,而胡家寨之所以受了恶报,只怕还是因为那几个会蛊术的苗女。”
白冉叹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我既不欠她们的命,也不欠她们的钱,偏偏赶上倒霉,却被牵扯其中。”
魏香道:“那些鬼魂的怨毒再加上那几个苗女的蛊术,完全可以和火玄一争高下,凭我们的手段,根本不可能平息此事。”
李青道:“还是回去把李伏和陈达叫来吧,也许他们还有别的办法。”
白冉摇头道:“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让这群女鬼灰飞烟灭么?我得罪不起宁王,可也不想欺侮这群苦命的冤魂,且等明天再去胡家寨跟胡仁德讲讲道理吧。”
“讲道理?”李青道,“哥哥想跟他们讲什么道理?”
白冉道:“让他们活命的道理,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胡家寨能诚心悔过,或许那几位苗女能谅解这群愚人。”
李青道:“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也就罢了,从哥哥你嘴里说出来,我可真是不信。”
白冉笑道:“怎就不信?”
李青道:“胡家寨不可能悔过,就说那个胡仁德,哪怕你逼他去死,他也不会悔过。”
白冉道:“不见得,有人说自己不怕死,那是因为他没死过,等我让他死一回,他就知道什么是怕了。”
次日正午,白冉没带着李青和魏香,而是自己一个人去了胡家寨,但见村口挂着白绫,寨子里好像出了丧事。
仆人站在村口迎接,白冉一打听,才知道胡仁德的侄子胡孝存死了。
白冉问道:“既然是胡长老的侄子,想必他年纪也不小了吧?”
仆人答道:“不算年轻,可也不算年老,今年刚好四十有六。”
“四十六岁,”白冉道,“可知他的死因么?”
仆人见四下没人,低声对白冉道:“胡孝存在孝字辈里排行第九,我们都叫他九爷,九爷平时负责收账,一走就是个把月,他身体好,东奔西走也奔波习惯了,平时从没见他生过病,这次真是奇了怪了,九爷刚走了五天,就病倒在了路上,住在一个老主顾家里,求医问药全都没用,又过了两天,人就没了,到现在,连个死因都没查出来,和他一块去的几个下人也都死了,尸体还是人家主顾派人给送过来的。”
“原来是……这么死的……”白冉长叹一声,他当然知道这位九爷是怎么死的,因为他喝不到井里的毒水,熬了七天时间,最终毒发身亡了。
胡家寨都属同族,长老家里出了事,其他各家都要跟着操办,白冉见全寨一片忙碌,且对仆人说:“贵寨正在操办丧事,白某今天就不打扰了。”
“那怎么行?您可千万不能走,”仆人道,“老爷一早就让我在这迎您,家里的丧事还得您给帮衬着。”
白冉摆摆手道:“我从来不替别人操办丧事,你们可别为难我。”
仆人道:“小的也不敢为难先生,可我们老爷他偏偏就要为难小的,有什么话您跟我们老爷说去,就给我们这当下人留一条活路吧。”
白冉不是没操办过来丧事,他是江湖术士,只要给银子,他什么都能做,只是他实在不想给胡家寨做事情。可架不住仆人软磨硬泡,白冉还是去了胡仁德的府邸,等进了府门,胡长老两步迎上前去,抱住白冉,老泪纵横道:“先生,为何来的这么迟?却叫老朽苦等。”
白冉心下暗道:来早了又能怎地?我也救不了你侄子。可心里这样想,嘴上不能这么说,白冉安慰了胡仁德几句,随即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长老,不是白某不愿出力,只因白某不擅长操办丧事,又对贵寨乡规所知甚少,故而实在无力相助。”
胡仁德长叹一声道:“可若没有白先生相助,只怕我侄儿无法入土为安。”
白冉道:“风水之学,白某略知一二,我愿为逝者点选一处阴宅,其他的事情,恕白某无能为力。”
点风水这类手段最好骗人,骗过之后,对方一年半载也看不出来,可胡仁德并不打算让白冉点选墓地。
“白先生,我们村子里自有祖坟,孝字辈的坟地按祖宗规矩早就定好了。”
“啊……”白冉点点头道,“既然规矩说的分明,长老只管按规矩操办就是,哪里还轮的上白某造次?”
“先生莫再推辞,此事非先生不可,”胡仁德道,“前日先生去了我寨上的池塘,而今可觉有何不适?”
白冉闻言心头一凛,他猜到了胡仁德想要让他做的事情。
胡仁德让白冉帮忙操办丧事,还提起了寨子里那座池塘。
白冉大致推测出了胡仁德用意,言语之间更加紧了防备。
胡仁德问:“前日先生去了我寨上的池塘,而今可觉有何不适?”
白冉道:“要说不适,还真有一些,迄今为止,仍觉得耳明目眩,头重脚轻。”
胡仁德道:“先生,你在那池塘附近可是看到了什么?”
白冉沉默片刻,抬头看着胡仁德,平静的说:“女鬼,一群女鬼。”
“冤孽!”胡仁德叹口气道,“子曰唯此物与小人难养,圣人诚不欺我!”
“这池塘里的池水,充满了怨气、怒气、戾气和阴气,”白冉抱拳道,“长老,劳烦你给句实话,你可知道这群女鬼的来历么?”
白冉想逼着胡仁德把话挑明,胡仁德举起茶杯道:“先生,喝茶。”
白冉也举起了茶杯,照旧做了做样子,依然没碰杯子里面的茶水。
等放下茶杯,再开口时,胡仁德却把之前的话题避开了。
“老朽想让先生帮忙操办的,并不是丧事中的枝节琐屑,”胡仁德道,“按照我寨祖规,凡成年男子过世,皆须在那池塘边上举办一场祭礼,而今池塘沾染了邪祟,如此一来,小侄可就难以入土为安了。”
白冉闻言,心下暗道:这老东西也太狂妄了,连个由头都不找,就想把话题硬生生的岔开,你当白某这条三寸不烂舌恁地好对付么?
白冉道:“敢问长老,是什么样的祭礼,非得在池塘边上举办?”
胡仁德道:“都是祖宗上的老规矩,无非是做些祭祀,先生若能将池塘里的邪祟清除,老朽愿再加两千两酬劳。”
这可真是生意人,不说前因后果,只谈真金白银,换做以往,白冉还真喜欢这份爽利,可这次关系着性命,对方不仅逼着白冉送死,而且还逼着白冉杀人,到了这份上还不愿说出其中的缘由,却把白冉当成了任其摆布的棋子,这样的态度可真就把白冉给激怒了。
“长老,”白冉拉下了脸,“这酬劳我不敢要,这邪祟我也驱逐不了。”
胡仁德也变了脸色:“为何驱逐不了?”
白冉道:“在下才疏学浅,没这份本事。”
胡仁德道:“先生过谦了,不过些许孤魂野鬼,以先生的手段,当如探囊取物。”
白冉道:“长老过誉了,白某没有那么高深的手段,斩妖驱邪,看的是天理,凭的是命数,若不问清楚事情的因果,白冉也不敢打着祖师爷的旗号胡作非为!”
胡仁德沉着脸道:“你到底想问什么因果?”
白冉道:“我就想知道那群女鬼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