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樱雪道:“先生,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这条命是先生给的,你再跟我说这些客套话,却让樱雪哪还有脸面活在这世上。”
两个人又客套了几句,白冉到了苏樱雪的卧房,问起了胡家寨的事情。
苏樱雪犹豫半响道:“在我们这行,有一样规矩,在这秀榻之上,客人就是官人,官人就是相公,相公就是心肝宝贝,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可就有一件事情不能做,我们不能说其他客人的是非短长,一个字都不能说。”
白冉闻言道:“是我冒失了,不该让姑娘为难。”
苏樱雪道:“可先生不是客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整个人就是先生的,先生既然问了,我就照实说了,胡家寨的确有一位贵客常来我这,他就是胡家寨的大长老,胡仁德。”
白冉闻言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胡仁德!九十多岁的胡仁德,是你们这的常客!”
苏樱雪一惊,赶紧关上了窗子,白冉压低声音道:“苏老板,这话可当真么?”
苏樱雪道:“先生,我怎么可能骗你。”
白冉愕然良久,突然笑道:“他……在床榻之上……可还中用么?”
苏樱雪道:“中不中用,我却说不清。”
白冉道:“他是你的常客,你怎会说不清?”
苏樱雪道:“他是我店里的常客,却不是我的客人,我有许多年没接过客了。”
白冉道:“不知这位胡长老和哪位姑娘交好?”
“姑娘……”苏樱雪迟疑半响道,“这可叫我怎么说,你还是当面问那人吧。”
苏樱雪出了房间,不多时领回来一个人,白冉一看,吓得浑身一凛,但见一位俊俏的后生站在面前,俯身施礼道:“小的见过白先生。”
“他,他,他,他……是个……男,男……”白冉的舌头打了好几个结,苏樱雪点点头道:“这是我店里宝福儿,他和胡仁德最为相熟。”
从醉雨阁出来已是黄昏,等回了鸾香院,白冉一直闷闷不乐,烟翠上前问道:“先生,苏二姐那边有消息么?”
白冉摇摇头道:“苏二姐跟胡家寨也不算相熟,就是接过他们几个客人而已。”
烟云道:“先生莫急,我再去问问其他场子的姐妹,总能探出些消息。”
“莫再探了,”白冉喝下一杯酒,笑道,“我不打算做胡家寨的生意了,你们也千万不要再打探胡家寨的消息,只当白某没问过。”
烟翠眨了眨眼睛,一脸不解道:“先生,这却所为何故?”
白冉摇头道:“好翠儿,莫再问了。”
烟翠还是觉得费解,烟云似乎看出了白冉的心事,且踢了烟翠一脚,道:“叫你别问就别问,没看先生正心烦么?”
烟翠一吐舌头,没有作声,白冉笑道:“好翠儿,再给我煮一壶酒吧。”
烟翠道:“先生,别光顾着喝酒啊。”
白冉叹道:“酒乃良药,可解千愁。”
烟翠道:“我这还有另外一剂良药,我们月红前两日琢磨了一套新花样,先生要不要试试新?”
白冉闻言笑道:“好翠儿,谢你盛情了,改日吧。”
“可是先生……”
烟翠刚一开口,又被烟云踢了一脚:“你这贱尻子那么沉!赶紧叫人煮酒去。”
一连吃了两坛酒,烟云见白冉醉了,赶紧给置备了两间上房,安顿他们三人住下。
李青和魏香把白冉扶到了房中,待关上房门,魏香道:“哥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白冉摇头叹气道:“不能说,不能说。”
李青道:“跟她们不能说,跟我们还不能说么?”
白冉道:“跟她们不能说,是怕害了她们,跟你们……说了倒也无妨,我从苏樱雪那里,问出了胡家寨的来头,你猜他们的靠山是谁?”
李青道:“莫非又是那个夏提刑?”
白冉摇了摇头。
魏香道:“难道是雨陵城的知府?”
白冉还是摇头。
李青道:“这可不好猜了,难道比知府还大?”
白冉道:“青儿,你说对了,他的靠山,远在数百里之外。”
“数百里之外……”李青沉思片刻,瞪圆双眼道,“莫非是宁王?”
白冉点了点头。
魏香一脸骇然道:“这不可能,宁王那么尊贵的人,怎么会和一个偏远村寨有来往?”
白冉道:“正是这偏远山寨不惹人注意,才有机会为宁王开辟这条财路,十年前,宁王派人找到了胡家寨的长老胡仁德,那个时候,周围几个村寨都靠经营蚕桑为生,胡家寨的日子也过得马马虎虎,宁王的差人和胡仁德签了一份契据,从那以后,胡家寨赚来的银子,成要归宁王,寨子里可以留下两成。”
魏香道:“宁王要吃成?这不是明抢么?”
李青道:“我猜宁王也不是白要这成吧?”
“自然不是白要,”白冉道,“从那以后,周围的几家村寨相继遭到土匪劫掠,不只被抢光了本钱,还被烧光了桑园。”
魏香道:“这是宁王干得?”
白冉道:“还不只这些,雨陵城所有的生丝商人全都遭到了劫掠,所以你在城里见不到外地来的生丝,如此一来,胡家寨就成了生丝的唯一来源,雨陵城的绸缎生意远近闻名,单靠生丝,一年赚上十万两银子,却也不在话下。”
李青道:“原来宁王是借着胡家寨为自己敛财,而胡家寨也从中收了不少好处。”
魏香道:“怪不得有那么多乡兵为他看家护院,原来这都是宁王的人马!”
李青道:“可宁王的财路现在就要断了。”
白冉咬牙道:“这件要命事情偏偏和我又扯上了干系!”
众人沉默了,所有人都知道冒犯宁王的下场,这无异于灭顶之灾。
魏香道:“我们……其实和这件事情也没多大干系,至多不做他的生意,不赚他的银子就罢了。”
李青摇摇头道:“恐怕没那么容易,我们昨天在胡家寨做了法事,抓住了毒物,还出了风头,只怕宁王的差人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如果咱们救不回宁王的财路,宁王不会饶了咱们,如果咱们说反悔不做,宁王更加不会放过咱们。”
魏香道:“那可怎么办?想要破解那一村子的蛊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众人又陷入了沉默,白冉喃喃自语道:“实在不行,就搬家吧。”
魏香道:“能搬到哪去呢?”
白冉道:“江南容不下咱们,咱们就往北边去,北边容不下咱们,咱们就去关外,要是关外还容不下咱们,咱们就弄艘船,出海下西洋。”
“下,下西洋?”魏香一脸囧色道,“哥哥莫说笑了,我这一辈子连海都没见过。”
李青道:“有一件事情,我实在觉得好奇,当年有那么多人经营蚕桑,为什么宁王偏偏就看上了胡家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