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寻觅一夜,仍没找到老乞丐的身影,李伏叹一声道:“老前辈的境界比我们高出太多,我们根本追寻不到他的踪迹。”
陈达懊恼道:“怪我滴呀,怪我滴呀!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固执滴呀!我死活要救苏姑娘,却把掌柜滴给害了呀!”
李伏道:“苏姑娘是好人,救她是应该的,白兄福大命大,料也不会有事,若是那丧气鬼真的找上门来,李某就和他死拼一场,哪怕一命换一命,我也心甘情愿。”
胡贤道:“两位掌柜,你们都说这位苏姑娘是个好人,她到底好在哪了?”
“这个……”二人沉吟半响,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陈达笑叹一声道:“等你见过她,就知道她的好了。”
李伏等人忙了一夜,毫无收获。藏经楼里也忙了一夜,找到了几十本与丧气鬼相关的书,可其中只有两本书记载了破解的方法,一本书的方法和陈达所用的方法一样,也是找个替身移花接木。另一本书上写了一段诡异的咒语,可咒语是用上古文字记载的,所有人都不认得。
眼看东方泛白,月红和牡丹耐不住困乏,先回去睡了,清莲和丽娘帮不上忙,且到厨房给众人准备饮食。黄芙和魏香两夜没睡,困得眼皮直打架,只有清风和清月不知疲惫的在书丛中搜寻,一页一页翻找,生怕错过只言片语。
李青盯着古书上的咒语,看的出神。白冉道:“你认识这上面的文字么?”
李青摇摇头道:“我不认得,只是看着眼熟,好像和叶兄见过一次。”
白冉道:“叶秋认得么?”
李青道:“这也难讲,待我去后山问问吧。”
白冉道:“有劳你了,务必小心。”
李青带着古书去了,白冉伸了个懒腰,对众人笑道:“好娘子,好妹妹,都累了吧,先去歇息吧。”
黄芙和魏香已经睡着了,清月摇摇头道:“哥哥去歇息吧,我不困。”烟翠在旁红着眼睛道:“先生,我对不住你,把自己这条贱命搭上了不说,还把你给害了。”
白冉叹道:“莫再说这话了,你们不累,我却困了,容我先去睡会。”
死到临头,却说谁能睡得着?白冉背着手在禅院里闲逛,看着那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觉得依依不舍。一路走的出神,正赶上月红起夜,和他撞了个满怀,白冉赔了个不是,月红笑一声道:“白先生,吓掉魂了么?”
白冉苦笑一声道:“让姑娘见笑了。”
月红道:“你做的是刀口舔血的营生,早就该把生死看淡了吧?”
白冉道:“没看淡生死,只怪我自己忘了分寸。”
白冉说自己忘了分寸,月红道:“像你这样不怕死的狠人,却还在乎分寸么?”
白冉道:“姑娘莫再取笑我了,这世上哪有不怕死的人。听到丧气鬼的名号我就该收手,可我还是去了,看到丧气鬼的本事我更该收手,可我偏偏又想引他现身,他三番五次放过我,我三番五次伸着脖子送死,这只能怪我不知分寸。”
月红道:“看来先生比我还贪财。”
白冉沉思半响道:“也不全是为了钱财。”
“那是为了什么?”月红笑道,“莫不是又为了那苏樱雪吧?”
“呃……这可怎说……”白冉叹道,“她也的确是个好人。”
“她是个好人?”月红一脸嘲弄的笑了几声。
白冉诧道:“难道不是么?”
月红叹道:“这可让我怎么说呢?我憋着泡尿,不知先生家的茅厕在何处?”
白冉指了指院子的尽头,虽说天将破晓,可还没有大亮,月红道:“黑漆漆,怪瘆人的,先生愿意陪我去么?”
白冉带着月红去了茅厕,一阵水声过后,月红一脸轻松的走了出来,整了整衣衫,对白冉道:“都说先生风流,原来是个君子,却没有偷看我一眼。”
白冉笑道:“你怎知道我没有偷看?姑娘那两瓣雪白的香肌,却让白某心神荡漾。”
“先生也就嘴上逞能罢了,我上个月刚挨了鞭子,屁股上的鞭痕还没退去,哪来的什么雪白?”月红叹道,“到了这等关头,任谁都得心乱如麻,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人为了苏樱雪乱了分寸,光赔上性命的就有三个。”
“赔上性命?”白冉诧道,“为什么赔上性命?她还招惹过什么鬼怪?”
月红笑道:“我不知道她招过什么鬼怪,只知道她比鬼怪还可恨。”
白冉道:“怎就说她可恨?”
月红道:“我刚入行的时候,在红袖馆里住了两年,那时候才十三岁,手段也不行,模样也不济,只能给当红的姑娘做使唤丫头,跟十几个妮子挤在大通铺里,吃不饱穿不暖,可没少受苦。当时苏樱雪的名气已经不小了,她经常私藏花粉,还偷偷给我们买些糕点和衣裳,小姐妹们受了她的恩惠,对她敬重的不得了。”
白冉点点头道:“果真心地善良,能做到这些已经很难得。”
月红道:“先生言重了,不过是些小恩小惠,堵我们的嘴罢了。有一次她接了一个富商的生意,第一晚就给了她五十两的花粉,不巧被我们一个姐妹看见了,她怕事情败露,给那妮子买了支玉簪,那妮子也是蠢,竟然带出来在我们面前显摆,后来被鸨儿娘知道了,问她簪子是哪来的,她死活不肯供出苏樱雪,就这么被鸨儿娘给活活打死了,你说她这条小命,是不是被苏樱雪给害了?”
“这个……”白冉皱眉道,“恐怕也怪不得苏姑娘吧,她也是一片好意……”
“好意?这就是在害人!”月红道,“我不知道她安得什么心,但这条人命实实在在的没了,后来又有一个秀才看上了苏樱雪,倾家荡产要为她赎身,没想到红袖馆的鸨儿娘漫天要价,一张口就要五百两银子,秀才拿不出这笔钱,觉得自己愧对苏樱雪,竟然上吊自尽了,你说他这条命,是不是被苏樱雪给害的?”
白冉问道:“还有一条人命呢?”
月红道:“还有一个老员外,真拿出了五百两银子给苏樱雪赎了身,还给苏樱雪置备了一套宅子,成了他的外室。”
白冉道:“可烟翠说苏樱雪是自己花钱赎的身。”
月红道:“那是因为这件事情败露了,员外夫人闹到了红袖馆,把那五百两银子又给要了回来,苏樱雪也被红袖馆抓了回去,这件事情让员外折了面子,回到家里和夫人翻了脸,又生了一场大病,没过两天就死了,你说这件事情难道不该算在苏樱雪的头上?”
“这个……”白冉思前想后,摇头道,“这可让我怎么说,这些人就算是为了苏樱雪而死,可也都是心甘情愿呀!”
月红一脸鄙夷道:“是啊,为她死的都是心甘情愿,苏姑娘冰清玉洁,一点罪过都没有,而今你的性命也快赔上了,难道也是心甘情愿么?”
白冉叹道:“起初我真想收手,可她拿出了一百两金子,这是她平生的积蓄,就冲着这份诚意,我实在是……”
月红道:“苏樱雪的积蓄远不止一百两金子,别看她经常装可怜,可自从她经营了醉雨楼,生意却比鸾香院还要火爆,只怕她比柳烟云还要有钱,更何况一百两金子买她一条命,难道还算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