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神医又喝了口茶,慢慢说起了刀劳鬼的习性:“临川的刀劳鬼,毒性猛烈,无药可解,毒发身亡之后,三日之内又要变成刀劳鬼,湘西的刀劳鬼毒性偏弱,即便毒发身亡,也要等到十日之后才会变成刀劳鬼,而且雌鬼的毒有药可解,但是解了毒,却救不了受害者的性命。”
李伏皱眉道:“能解毒,为什么还救不了命?”
陆神医道:“只因为湘西的刀劳鬼会一直跟着受害者,他们能下山,还能附身,不仅要夺取受害者的性命,还要让受害者的灵魂重回肉身,再变成刀劳鬼。”
“灵魂?”李伏道,“陆神医说笑了吧,刀劳鬼只是由尸体变成的恶鬼,死者的灵魂早就去了地府。”
陆源笑道:“先生乃能人异士,老朽不过一介医者,姑妄说之,且姑妄听之,真假是非,全靠足下自行甄别。”
李伏道:“这么说,陆神医也只能为杨致远解毒,却不能救他的命?”
陆源道:“先生可真是说笑了,若是不能救杨致远的命,我又怎么会收他的酬金?作为医者,虽不敢说自己有多少仁义道德,可起码的诚信还是有的,湘西的那位名医不仅有解毒的方法,还有驱鬼的手段,也被老朽破解了。”
陆源命人取来三张药方,递给李伏道:“先生且看,第一张药方,治的是心病,第二张药方,解的是剧毒,第三张药方,驱的是恶鬼。别人只管解毒驱鬼就够了,只是杨致远与夫人情深义重,以至相思成疾,故而又添了一副忘情药,这三副药,每日各服一剂,五日之内,可保杨致远转危为安。”
李伏粗略的看了一眼药方,第一张是他的忘情药,自然不必多说,第二章是一张解毒方,和塞北的解毒的方法大同小异,第三张是一副驱鬼的秘药,虽说用的是药理,可与萨满的驱鬼法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看过之后,李伏把药方还给了陆源,陆源道:“这只是一份抄本,送给先生就是了。”
李伏道:“药方乃医者之本,李某怎好随意窥探阁下的秘术。”
陆源看了看王公子,王公子摇头一笑。
陆源转脸对李伏道:“先生性情如此,还是有意挖苦于我?”
李伏诧道:“足下何出此言?”
王公子道:“陆神医的药方本来就是偷别人的,你这么说,却不是在挖苦他?”
李伏连连摆手道:“在下绝无此意。”
陆源笑道:“罢了,罢了,老朽盗取了足下的忘情药方,这解毒之药和驱鬼之药便送给足下,算作回礼。”
李伏收下了药方,又问道:“湘西的刀劳鬼又是如何来到了薄凉城?”
陆源叹道:“自打去年,城外荒山之中就有了闹鬼的传闻,至于恶鬼从何而来,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这些恶鬼的习性和湘西的刀劳鬼一模一样,我治好了不少中毒之人,也看过毒发而亡之人最终变成了刀劳鬼,我提醒死者家人,务必将尸体火化,可为了让亡者入土为安,家人大多不愿火化尸体,以至山中恶鬼越来越多,每月都有十几人来找我诊治。治好了是一桩造化,治不好却留下了一条祸根,就好比说那杨致远,我劝他火化了杨夫人的尸体,他偏偏不肯,只怕再过几日,又要多添一只刀劳鬼。”
一提起杨夫人的尸体,李伏大惊失色,那尸体还摆在杨府的灵堂里,之前诸事凌乱,却忘了这件事情。
李伏起身告辞,和王公子抓好了药,急忙赶回了杨府,等到了府中,见陈达拿着拂尘,神色凝重道:“李兄,陈某赌输了,这条拂尘送给你。”
李伏道:“此话怎讲?”
陈达道:“且随我来。”
陈达带着李伏去了杨致远的房中,杨致远依旧在昏睡,陈达道:“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李伏诧道:“一天就愈合了?”
陈达解开了伤口上的纱布,对李伏道:“李兄且看。”
李伏看了一眼伤口,接连倒退几步,险些坐倒在地,伤口果然是愈合了,连条疤痕都看不到,只是杨致远的左臂已经变了形状,从手肘往下,扁平尖利,就像一把短刀。
“变了,活人就变了!”李伏摇头道,“这是什么道理?”
陈达道:“莫再说什么道理,他被刀劳鬼上了身,这件事情已经说不出道理滴呀。”
杨致轩守在床边,红着双眼道:“二位神医,这到底是何缘故?”
李伏没再多说,拉着陈达走到屋外,低声道:“陈兄,今天你看杨致轩给他哥哥煎了几副药?”
陈达思索片刻道:“早晚各一副,当有两副药。”
李伏又问道:“杨夫人的尸体还在灵堂么?”
陈达道:“还在灵堂,按照杨家的习俗,要停尸七日才能下葬。”
李伏道:“待我去看看尸体,是否有什么异样。”
陈达道:“李兄不用去了,我已经看过了,杨夫人的双手也变成了这副模样,和杨致远一模一样滴呀。”
李伏错愕良久,转而对陈达道:“陈兄,我这就去煎药,想方设法救下杨致远的命,你去准备法事用度,今夜我们全力驱鬼!”
陈达道:“用度倒还好说,只是刀劳鬼附身,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滴呀,可怎么下手滴呀!”
李伏道:“我用萨满法术,你用道术,咱们先从杨夫人的尸体下手。”
陈达偷眼看了看杨致轩,低声道:“只怕主人家不答应。”
说话间,杨致轩走了过来,见李伏手里拿着药材,正想上前接过来:“先生,我这就叫仆人去熬药。”
“不必了,”李伏把药材紧紧攥在手里,对杨致轩道:“这药别人碰不得,我自己煎来便是。”
杨致轩闻言皱眉道:“你不说药方,也不说用了什么药材,难不成是想害我哥哥?”
李伏冷笑一声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谁要是动了那害人的心思,谁就不得好死!”
李伏说话毫无顾忌,渐渐和杨致轩争执了起来,王公子和陈达赶紧上前劝解,杨致轩恨道:“还真把自己当什么名医了,人家陆神医开方子的时候也没说防备着我!”
李伏冷笑道:“只怪陆神医防备的少,才让奸人有机可乘。”
这番话说完,所有人都觉得尴尬了,杨致轩怒目相视,李伏毫无惧色,只要再多说一句,只怕李伏就要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许是杨致轩自己也觉得心虚,争执两句也就不再多说了。
“只要能治好我哥哥,一切随你就是,若是害了我哥哥,只等衙门里见分晓!”
杨致轩走了,李伏则趁着熬药的时候,把从陆神医那里听到的事情告诉了陈达,陈达慨叹道:“刀劳鬼遇到了赶尸术,这也真是天意作巧啊!”
李伏道:“他说的都是湘西的刀劳鬼,薄凉城的刀劳鬼来历不明,恐怕还和湘西不太相同。”
陈达道:“不都是变种的刀劳鬼么?能有什么不同?”
李伏道:“塞北的刀劳鬼能下山却不能附身,习性也与此地的刀劳鬼大不相同,一方水土养育一方恶鬼,还不知道薄凉城的刀劳鬼有没有我们意想不到的……”
李伏说了许久,陈达若有所思,似乎没有认真听他说话,李伏埋怨道:“陈兄,我和你正说紧要之事,你怎么听得心不在焉?”
陈达道:“我就是听见了一件紧要之事,才觉得格外担心滴呀!”
李伏道:“你担心哪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