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冉微微笑道:“不怪你,像这样的笑声,我从记事之日起就不知道听过多少次。”说完,白冉又添了一壶酒。
李伏道:“白兄,别再喝了,手镯得而复失,我心里也有些难受,等明日我们想办法再找回来便是。”说着,李伏想要收回酒壶,却被白冉拦住了。
“再喝一杯吧,好久没喝的这么痛快。”白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叹道,“我师父说他见过无数妖魔鬼怪,可我从来没见到过,有时候连我都怀疑他就是一个江湖骗子,他教过我一些法术,我也不知道灵不灵验,大多数都已经忘却了,他说妖魔鬼怪都比人要好对付,所以他教我最多的,都是对付人的方法。”
李伏道:“白兄那身好武功也是跟尊师学的么?”
“对,”白冉点点头道,“师父告诉我,武功比法术好用,除了武功,他还教过我兵法。”
李伏道:“我想起来了,当初和叶秋交战的时候,白兄轻松破解了道姑们的阵法。”
白冉笑道:“七星鸳鸯阵,本来就不算什么高明的战术,只是这阵法成型较晚,李兄请来的天兵天将都是上古名宿,却也不知该如何应付。”
李伏道:“尊师如此博学,想必也受过高人指点。”
白冉道:“这却说不清了,他说这些东西都是他自学的,他一生穷苦,可无论走到哪里,总是带着那一百多本古书,他说这是白门的根基,等我收了弟子,要把这些书一代一代传下去。”
李伏问道:“那些书还在么?”
白冉摇摇头道:“他得罪了一个县官,那个县官说他私藏**,把他毒打了一顿,还把他的书都烧了,从那以后,他得了一场大病,过了一年就死了,为了给他赚来一副棺材钱,我第一次给别人做了一场法事,找了块坟地,把他葬了。”
听到这里,李伏鼻子泛酸,神色有些凄然:“白兄,这些事,你和别人提起过么?”
“别人?”白冉笑道,“我就是想说,可谁又想听呢?自师父死后,孤苦伶仃,四下漂泊,过得一日算一日,这番话,就连我那两个娘子都没听过。”
李伏举杯道:“相识是缘,上苍注定我和白兄有这一场缘分。”
白冉一笑,随其举杯,一饮而尽,道:“我这人一身市井习气,贪财好色,见利忘义,李兄千万担待些。”
李伏道:“白兄这是哪的话,市井习气只是外表,李某虽说愚钝,可白兄的侠义心肠,李某还是看得到。”
白冉道:“这几桩生意做下来,我也攒了不少银两,都放在青云寺的禅房里,等回去和娘子们好好商量一下,就跟李兄开个客栈吧,有个正经营生,终究是件好事,好过在刀口上舔血。”
李伏笑道:“白兄真是喝醉了,这藏钱的地方怎能告诉别人?”
白冉叹道:“许是喝醉了吧,你有寻物的本事,想我也瞒不过你。虽说人鬼殊途,丽娘满身怨气,清风以前也做过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我那两个娘子根性不坏,她们既然想留在人世,想必也是天意使然,李兄千万别再为难她们。”
李伏道:“既然是白兄的眷属,李某又怎好横加干预,只是白兄虽有纯阳之体,然而阴气侵蚀过甚,仍有性命之忧,望白兄万万小心。”
“谢李兄提醒。”
两人又喝了几杯,便歇息了。过了半个时辰,李伏鼾声大作,白冉小心起身,收拾好背囊,走出了鸾香院。
天色微明,街道之上甚是冷清,等走出城门,白冉回头看了一眼雨陵城,又朝着南山望了许久,转而走到树林之中,靠着一颗大树睡下了。
只以为那落头氏要了自己性命便好,不想她嗜杀无度,却不能连累了鸾香院的好姑娘。
本以为那落头氏只能伤人,不想她还能伤鬼,更不能让她害了两个好娘子。
这一觉睡到了黄昏,白冉起身,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四周,叹一声道:“竟然还没来!也罢,我去找你吧!”
他扛起背囊,径直朝赵举人的宅院走去。
白冉一觉睡醒,沿着官道朝赵举人外宅走去,走了三五里,忽听身后马蹄声大作,回头望去,但见李伏和丽娘骑着白马冲了过来,等到了白冉身前,李伏翻身下马道:“白兄,你可真让我好找!”
丽娘也下马道:“天杀的,两天两夜不回家,到底要作甚来?”
白冉没说话,只是看着那匹白马。丽娘见状对白马道:“你还等什么,在家里牵肠挂肚,见了他还不上去抱抱亲亲。”
白马闻言,变成了人形,正是娘子清风,本以为白冉会上去亲昵一番,不想他却勃然大怒,冲李伏吼道:“我娘子是你们能骑的么?真把她当牲口了么?”
李伏连忙赔礼道:“事出紧急,小弟一时莽撞,可绝无冒犯嫂夫人之意。”
白冉道:“你把我娘子骑在屁股底下,还不算冒犯!”
清风在旁道:“先生别恼,是我想……”
“你想?还敢说你想?”白冉更加恼火,“你想做甚?你还想和李伏做甚?却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白冉又吵又闹,根本不给李伏和清风争辩的机会,丽娘却不慌乱,看着白冉凶悍跋扈,胡搅蛮缠,丽娘大喝一声道:“你想做甚?还想撒泼么?你这一天都去哪了?一个人来这又想做甚?先把话说清楚,别指望混赖过去!”
丽娘一声吼,白冉立刻矮了半截,低着头,红着脸,柔声细语道:“这不是出去做生意么……”
李伏道:“白兄自己去做生意,却不顾及在下了么?”
白冉舔舔嘴唇道:“东西是我自己弄丢的,我自己再把他追回来便是。”
李伏叹一声道:“昨夜推心置腹,只当白兄把李某看作生死之交,没想到真到了生死关头,白兄却还欺瞒李某。”
白冉笑道:“李兄这是什么话?白某何时欺瞒过你?”
李伏道:“我从烟云姑娘那里问明了详情,白兄昨晚却和那人头说过话!”
白冉道:“说,说过话,又,又能怎地?”
李伏道:“当我是三岁孩子么?既然说过话,他肯定叫了白兄的名字!”
白冉低头不语,李伏叹道:“昨夜一场大雨,便说来的蹊跷,却没想到那落头氏已经练成了邪术。生意是咱们两个接的,是生是死咱们一块扛着,枉我李某把白兄当做知己,白兄竟就恁地看不起我?”
丽娘道:“天天好娘子叫着,自己不声不响去送死,你把我们又当成了什么人?可是那任你调戏的路花墙柳么?”
清风道:“跟着道尊的时候,也听说过这个落头氏,虽说没什么法术能对付她,但听道尊说,她必须要在一日之内了结一桩恩怨,只要咱们熬到明日天亮,之前的事情她就不能继续追究,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先躲躲?”
“躲着没用,”李伏道,“落头氏有感应之术,躲到天涯海角她也能找得到,倒不如先回山里,那里有我布置下的法阵,又有青莲和清月相助,或可与之一战。”
清风道:“回山里也好,只是怕道尊趁人之危,落井下石,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丽娘道:“去哪都行,大家一起商量,一起顶着就是,别一个人逞强就好。”
清风点点头道:“丽娘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