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他举起木棍又要打,李伏上前一把抱住白冉道:“白兄,不可鲁莽,这条棍子真能打死他!”
白冉怒道:“打死他怎地?谁叫他戏耍咱们?”
李伏道:“他没想戏耍咱们,刚才飞走的那颗就是他的人头!”
白冉一愣,棍子掉在了地上。“你,你说甚来?”
李伏喘息良久道:“这叫落头法,是一门邪术,能让人身首分离,各自行事,只是他法术练得不到家,只有头能动,身子还不能动,你若真打伤了他五脏六腑,这头和身子就都得死,我们可真就吃上人命官司了。”
“你说什么落头法?”白冉惊愕的看着李伏,“李兄,你该不是也和这姓赵的串通好了,特地来戏耍我的吧?”
李伏道:“我怎会骗你?这真是一门邪术,我学艺的时候跟着师父见过几次。”
白冉看了看赵举人,又看了看李伏,指着他脖子上的断口,问道:“头掉了,人还活着?”
李伏道:“活着,等这头飞回来,还能长回去,却和常人一样。”
白冉道:“那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李伏道:“难说是人,也难说是鬼,他是练了落头术,被落头氏附了身。”
白冉道:“落头氏是什么东西?”
李伏咂了咂嘴唇道:“落头氏……是个不可描述的东西,单看模样像个女子,有人说她是厉鬼,有人说她是妖精,也有人说她是邪魔,人要是被她附了身,头颅就能和躯体分开,我第一眼看到这赵举人,见他脖子上有一条不显眼裂缝,就怀疑他练了落头术,故而不想来做这趟生意。”
白冉默然良久,转而拉了把椅子坐下,皱着眉头道:“我没听明白。”
李伏诧道:“白兄哪句没听明白?”
白冉道:“你一会说他练了法术,一会又说他被女鬼附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白冉平静了下来,李伏跟他慢慢解释。
“落头氏是一种长得像女人的怪物,这种怪物的来历我也说不清楚,落头术是一门双修共栖的法术,”李伏指着赵举人道,“练法术之人要与落头氏签订文书契据,用特殊的双修之道,和这怪物融为一体,才能做到身首分离,所以想练这门法术,必须让落头氏附体。”
“和怪物签订文书?还要修炼法术?”白冉道,“也就是说这个赵举人知道自己练了法术,却还是有意来捉弄我们?”
李伏摇摇头道:“我猜他不知道,落头氏生性狡猾,必定是用了别的什么方法,骗这举人签了契据。”
“骗?怎么骗?”白冉道,“身首分离,对他来说能有什么好处?”
李伏道:“对心术不正之徒来说,这好处可就多了,但凭一颗头颅,能翻墙进院,也能开窗进屋,能窥探机密,还能盗取财物,能听旁人不能听之事,能见旁人不能见之物,还能……”
白冉笑道:“还能舔人家姑娘的屁股!”
李伏摇头道:“这可不是为了猥亵那两位姑娘,实在是因为落头氏饥饿所致。”
“饥饿!”白冉差点没跳起来,“饥饿为什么要舔屁股?”
李伏一脸尴尬道:“我曾听师父说过……这落头氏……她最爱吃黄龙羹……”
“黄龙羹?也就是黄龙汤?也就是说她爱吃……”白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李伏道:“白兄莫笑,粪便之中有人的精气,你却没看见那两个丫头,都是大好的年华,为何那般憔悴?只是因为体内的精气都被这颗人头给吸了去。”
白冉嗤笑一声道:“照你这么说,平时解个手却也是件伤元气的事。”
李伏道:“排出多余精气,自然对人无害,可要是让这么个怪物抵在魄门上吸吮,这可就非同小可了,照此下去,再有个三五年,这两个丫头就得一命呜呼。”
白冉摇摇头道:“我还是不明白,既然是这赵举人自己做了这么多怪异事情,为什么还要找我们来替他驱邪?”
李伏道:“恐怕他做过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头能离开身体,我刚才看他目光呆滞,却又不能言语,行踪飘忽,也不知该何去何从,一举一动就跟在meng里一样。他那法术练得半生不熟,或许是因为天资不够,也或许是被落头氏给骗了,长此以往,只怕他会彻底变成落头氏的傀儡。”
白冉道:“你有办法破解这种法术么?”
李伏道:“我能驱赶落头氏,只怕赵举人不肯。”
白冉皱眉道:“为何不肯?”
李伏道:“落头氏既然骗他签了契据,肯定是许给他不少好处,况且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按照李某推断,这位赵举人绝对不会相信我们所说的一切,也不会让我们破解他身上的法术。”
白冉点点头道:“听你这么说,后面的事情我也能推测出个七分。”
两人默坐了片刻,李伏道:“我们帮不了这位赵举人,但是那两个丫头太可怜,白兄若是不介意,我想把她们两个带回山上去。”
白冉抬眼看着李伏,面带讥讽道:“有了一个梅香还不知足,现在又要再添两个丫头,就你那身子骨,能招呼的过来么?”
李伏道:“白兄莫再说笑了,李某只想救这两个苦命的姑娘脱离水火,绝无其他用意。”
白冉道:“天下苦命的姑娘多了,你救得过来么?再说了,这生意还没做完,你就惦记着人家的丫鬟,人家要是告到官府,还真该把你押送边疆充军!”
李伏皱眉道:“白兄却还说什么生意?”
白冉道:“不为了生意还在这里作甚?好歹在这熬了一夜,总不能一个铜板都赚不到吧!”
李伏叹道:“白兄,我把话在这,像他这样的人,你在他身上一吊钱也赚不回来。”
白冉笑道:“我还偏要从他身上赚一笔,他要是有钱给便好,要是没钱给,就拿这两个丫头来抵债,是当娘子还是当妹妹,是洗衣煮饭还是暖床叠被,到时候就看你的手段了。”
李伏摇摇头道:“罢了,等明天脑袋长了回去,却和这举人怎说?”
“还能怎说?实话实说便是。”白冉听到西厢房里传来了一阵哭声,对李伏道:“走吧,去看看那两个苦命的姑娘。”
进了西厢房,那两个丫头还光着屁股趴在床上,身子依旧动弹不得,只能睁着眼睛嘤嘤的啼哭。李伏替她们整理好衣衫,盖上被子,又取了两枚丹药,喂到了她们嘴里。
“好姑娘,睡吧,只是一场噩meng。”
过了片刻,两个姑娘睡着了,白冉和李伏躺在院墙边上也小睡了一会。天明时分,李伏忽然醒来,推了推白冉道:“回来了。”
白冉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道:“什么回来了?”
李伏道:“人头回来了。”
白冉一惊,赶忙坐起身来,道:“在哪呢?”
李伏指着正房道:“奔着屋后去了。”
两人追到屋后,但听茅厕里面叮叮哐哐响个不停,白冉刚想上前查看,却听李伏道:“白兄稍等片刻,且退后几步。”白冉诧道:“此乃何故?”李伏道:“少顷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