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伏对白冉道:“白兄,那王公子给了你二百两银子你却不收,为何还要在这里等什么生意?”
白冉摇头道:“他们的钱财都沾着血,不该赚的,我一文钱都不会多拿。”
李伏诧道:“你知道王家十恶不赦,却还帮他们做什么法事?”
白冉道:“那也算不上什么法事,也不是为他王家做的,我只是觉得那些女鬼可怜,想帮她们脱离这场苦难。”
李伏笑道:“没想到白兄还真是菩萨心肠,可你超度了那群亡灵,却让那王公子守着万贯家财,继续过着好日子,想是老天爷看了也觉得不公吧?”
白冉摇头道:“只怕这位王公子也没几年好日子了。”
李伏诧道:“此话怎讲?”
白冉道:“你可知道那聚宝阁是什么地方?”
李伏思忖片刻道:“好像是个赌坊。”
白冉道:“你可知道那鸾香院是什么地方?”
李伏笑道:“这就不必说了吧。”
白冉又指了指远处的叫花子:“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李伏道:“他是白兄的朋友,姓范,叫做……范……”
“他叫范德明,他父亲范阔海曾是雨陵城第一富商,而他是范阔海的独子。”
李伏大惊道:“这怎么可能,第一富商的公子怎么会做了乞丐?”
“就因为范阔海死后,范德明沾上了鸾香院和聚宝斋这样的地方,几年之内就败光了万贯家财。”
李伏惊讶的看着那叫花子,怎么也想象不出他当年的身份。白冉笑道:“像王齐那样的公子哥,自打出生就没经过人世间的险恶,现在没了双亲的管束,败起家来,却比这范德明还要厉害。”
李伏叹道:“我却担心那员外夫人要是复原了,只怕又干起伤天害理的事情,把他王家的福运又争了回来。”
“她铁定不会复原了,”白冉摇摇头道,“之所以她还能疯疯傻傻活到今天,是因为她还得跟着他的儿子吃苦赎罪。”
李伏诧道:“白兄难道看透了天机?”
白冉笑道:“看不透天机,却能看到天理,那王公子好似还有几分人性,可细细数来,九年的光景,三十几个丫鬟,爱一个,杀一个,杀完一个,又爱一个,他还敢说什么痴情,分明就是一个色中饿鬼,活该他带着老娘一辈子受苦。有道是天地清,道可鉴,天理循环终不变!”
听着那熟悉的切口,李伏忽然觉得白冉有些陌生,正在这时,一个书生站在了白冉身前,拿着折扇深施一礼道:“敢问是白先生么?”
白冉起身还礼道:“正是在下。”
书生道:“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先生可是让在下好找。”
白冉笑道:“足下来找白某,不知有何贵干?”
书生道:“在下有一处外宅,近日出了些怪事,想请先生过去查看一番。”
“好说,好说,”白冉一脸欢喜,刚想应承下来,却听李伏在旁道:“王员外的事情你该听说了吧,你还敢找我们做事么?”
白冉狠狠的瞪了李伏一眼,不想那书生笑道:“白先生是给王公子驱邪治病,王公子已然痊愈了,足见白先生的手段高明。王员外年事已高,染疾而亡本在情理之中,怎能怪罪于白先生?这分明是市井刁民以讹传讹,听过之后,一笑了之便是。”
白冉闻言欢喜道:“你还真是个明事理的人。”
书生道:“只是在下的家境不能和王员外相比,银钱恐怕也出不了许多。”
白冉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白某乃白门三百二十二代嫡传之后,斩妖除邪,治病救人,乃我修道之本,至于这价钱么,都好商量。”
黄昏时分,白冉终于在天桥底下等到了一桩生意,眼前的这位书生姓赵,是个举人,正准备参加明年的会试,便在城外一处清净地方买了一座外宅,远离城中喧嚣,避开俗事烦扰,只为用心苦读,争得金榜题名。
哪成想这处外宅刚住了两天,就出了不少怪事,白冉问他怪在何处,那举人说道:“晚上明明关紧了窗子,第二天却又不知被谁打开了。”
李伏笑道:“这有什么稀奇?许是被风给吹开了。”
赵举人摇摇头道:“窗上都带着栓子,风哪能吹得开?”
李伏又道:“也可能是邻居有意捉弄于你。”
赵举人道:“我那外宅四周没有邻居,家里也只有两个使唤丫头,平时管教甚严,却不敢跟我放肆。”
李伏笑道:“想必是两个丫头爱慕于你,夜里打开窗子,偷偷看你的睡容。”
赵举人一怔,转而皱眉道:“先生何故出言相戏?”
李伏刚要开口,却被白冉抢险说道:“兄台莫要理会他,他这个人平时诙谐惯了,除了这窗子,还有别的什么怪异之事么?”
赵举人道:“那两个丫头总说夜里遭人猥亵,每晚我都检查门锁,院墙四周也没留下脚印,断然没有外人出入的痕迹,此事却不怪异?”
李伏笑道:“我就说是那两个丫头爱慕于你,爱而不得,却又做起了春meng。”
赵举人皱眉道:“先生,你平时总是喜欢拿人取乐么?”
李伏道:“不然你说说看,那两个丫头到底受了什么猥亵,是被摸了皮肉?还是破了身子?”
“这个……”赵举人满脸通红,尴尬的看着李伏。白冉干笑两声道:“兄台莫怪,我家师弟今天吃错了东西,待我给他施个法术,去去毒,再和兄台叙话。”
白冉把李伏揪到一旁,怒道:“你想作甚?平时看你处事斯文,今天怎就没个正经?”
李伏低声道:“我这是在效仿白兄,以戏谑之气势,长我二人之威风。”
“我让你效仿!我让你威风!”白冉锤了李伏两拳,打得李伏咳喘不止;“白兄,下手轻一点,李某身子弱,架不住你这拳头。”
白冉咬牙道:“知道疼就好,先把你这笑脸收了,再笑就把这生意笑没了。”
李伏诧道:“却不要笑脸迎客么?”
白冉道:“不用你迎客,别再捣乱就好。”
李伏道:“不让我笑,却让我说什么好?”
白冉怒道:“什么也别说,只管好好看着就是!”
不多时,白冉拉着李伏又走到了赵举人身前,赵举人道:“令弟的毒,可是去干净了?”
白冉道:“惭愧惭愧,饮食不慎,却让兄台见笑,除了这两件事情,还有其他怪异之处么?”
赵举人道:“还有一件事,却不太好说。”
白冉道:“我们弟兄还有些见识,兄台只管说来。”
赵举人上前一步,低声道:“每隔一两日,茅厕里的脏污就会被翻搅出来,不仅臭气熏天,还弄得满院子都是,实在令人苦不堪言。”
李伏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音,白冉虽说忍住了没笑,可脸上也憋得通红。
赵举人道:“诸般怪异大抵如此,不知两位先生有何高见?”
“看来兄台府上真有邪祟,”白冉神情十分凝重,“而且这邪祟来得绝不寻常。”
赵举人道:“我也觉得此事大不寻常,赵某为人两袖清风,这邪祟若是不为求财,只怕是要……”
白冉道:“只怕是要伤及兄台性命,事不宜迟,我现在便跟赵兄同去宅院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