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福民可不管小冯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笑了笑,说道:
“小冯啊,这段时间辛苦一下,加个班什么的,争取这两天弄出来,咱们都加把劲,争取下个月月初,把咱们的第一款产品推向市场!”
小冯连连点头:“好的,孙教授!那要是没有其他意见,我就回去修改了。”
“去吧。”
孙福民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自从前两天在魔都开了一场文物修复讲座之后,孙福民就变得忙碌了起来,金陵和魔都好几个开设了文物修复专业的大学都邀请他去讲座。
在外人看来,这是他文物修复事业上的一个春天,可孙福民自己却不这么觉得,他觉得,在向南文物修复研究所里做的事,才是他事业上的又一春。
因为,这里面研发出来的产品,那可是可以改变文物修复行业现状的啊!
所以,除了几家实在是因为人情关系推脱不了的学校,他只能答应抽空去开一堂讲座之外,其余的邀请全都给婉拒了。
开玩笑,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开讲座,我连研究所里的事情都忙不完呢!
向南坐在办公室里看了几个纺织品文物修复视频,不禁有一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这些视频,全都是国家级专家亲自录制的,他还在里面看到了几个老熟人,比如说黄云轩黄老师,还有金陵博物院纺织品文物修复中心的陆秋和仇铁男。
从本质上来讲,纺织品文物修复的步骤大同小异,但实际上,具体到每个修复师的身上,他们在修复文物、解决问题时的手法不尽相同。
而从这里,向南就能够将各种修复手法整合起来,最终形成自己的独特的修复方式。
这些视频资料不仅仅只是视频,而是一份贵重的纺织品文物修复技术集锦啊。
向南有些意犹未尽,本打算再多看几个,不过此刻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再加上中午在历史博物馆食堂里吃得不多,肚子早就“咕咕”直叫,于是他只得关了电脑,然后提起背包,离开了公司。
不着急,等下吃过了晚饭,再将移动硬盘里的视频资料复制一份到家里的电脑里,到时候想看多晚就看多晚。
想想就觉得很爽啊!
第二天上午,向南又早早地赶到了魔都历史博物馆,黄云轩已经在小修复室里等着了,看到向南来了,他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说道:
“向南,快过来,之前咱们挑选出来的修复材料已经染好色了,绢衣文物也已经平整好了,接下来,咱们就可以开始修复了。”
“缝合加固主要分两部分:一是背部的修复,二是两袖的修复。现在,咱们先进行背部破损部位的修复。”
黄云轩说着,就戴好口罩,转身将染好色的薄型电力纺平铺在工作台之上,然后伸出双手捏住绢衣文物的肩部位置,将它提起来翻一个面,让绢衣文物的背部正面朝上,平铺于之前铺好的薄型电力纺之上。
黄云轩回头看了向南一眼,伸手指了指绢衣文物,对他说道:
“薄型电力纺是衬垫材料,但也不是随便铺上去缝合起来就行的,还要调整好位置以及经纬走向,使得绢衣文物的经纬走向和电力纺的经纬走向一致,这样修复痕迹就要小得多了。”
向南一边认真观察,一边点了点头。
等到将垫衬材料调整好位置之后,黄云轩才从工具箱中拿出针盒里,从中取了一根缝衣针,穿上之前就染好色的电力纺纬线,低下头来开始将绢衣与背衬材料缝合起来。
看着黄云轩弯着腰,趴伏在工作台前,一手轻轻拎起绢衣与背衬材料,另一只手拿着细针,在绢衣文物上上下翻飞,向南就忍不住感慨起来:
黄老师虽然年纪大了,但这手针技可是一点也没有生疏啊!
没错,此刻的黄云轩,用的正是以铺针为主的针法!
铺针是华夏刺绣传统针法之一,属于广绣辅助针的一种,也称“扪针”。
事实上,在纺织品文物保护修复领域,刺绣技法大多用于对文物破损的刺绣图案做补绣:如某件文物上破损部位原使用的是刺绣工艺,即要用与破损处相同的刺绣技法进行补绣,以达到被修复处图案完整、文物整体风格统一的修复目的。
华夏刺绣工艺历史悠久,刺绣技法也是多种多样,主要有齐针、套针、长短针、打子针、纳丝、洒线绣、平金绣、乱针绣等等,这些针法运用不同的针迹走向和粗细不等的绒丝,表现出不同的花式纹样及装饰风格。
而这些,也是一个熟练的纺织品文物修复师必须要掌握的技能。
黄云轩看似动作很快,实际上缝合得很小心,再加上这件绢衣文物的背部有多处破损得地方,因此等到他将绢衣背部修复完毕,已经快到中午了。
黄云轩毕竟已经上了岁数,趴伏在工作台前忙碌了一上午,不仅眼睛酸涩得厉害,腰背也快吃不消了。
他用手撑着工作台,慢慢直起腰来,缓了好一会儿,才对向南摇了摇头,苦笑道:
“年纪大了,吃不消喽,也不知道还能再修复几年文物。”
“黄老师,那歇一歇吧。”
向南心里面忽然有些复杂,他轻声说道,“已经中午了,吃了饭休息一会儿,剩下的下午再说吧。”
“嗯,那就歇一歇吧。”
黄云轩也不勉强,点了点头。
吃过午饭后,又午休了一阵,黄云轩又变得精神奕奕了起来,重新回到修复室里继续修复那件绢衣文物的两只袖子。
“绢衣两只袖子的修复就要相对复杂一点了,因为袖子为筒状,而且袖缘内侧有衬里,这就需要用东西将两层文物之间隔开。”
黄云轩一边整理着绢衣的袖子,一边对向南说道,“我们一般都是在两层文物之间衬入聚酯薄片以起到分隔作用,然后再进行分段逐块修复。”
说着,他从工具箱中取来聚酯薄片,按照绢衣袖口破损部位的大小,裁剪出相适宜的薄片来,再将四角修剪成圆弧状,从绢衣文物袖口的破口处卷起放入,然后又将差不多大小的薄型电力纺布料同样放进去,铺平,再对好经纬走向,这才一只手捏住袖子处,另一只手拿着细针,开始缝合起来。
向南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黄云轩在修复,默默地将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步骤都牢牢记在心里。
“黄老师的确是老了。”
向南心里面忍不住感慨一声,昨天在看文物修复视频资料时,他也曾看到了黄老师录制的文物修复视频。
在那个视频里面,黄老师比现在年轻得多,修复时的动作顺畅流利,干净利落。
如今他的动作依然顺畅,却已经谈不上干净利落了。
看着面前这位为文物修复奉献了将近一生的老人,向南心里面涌起了一股敬佩之意。
到快下班时,这件绢衣文物总算是修复完成了,黄云轩也是长出了一口气,颇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他站起身来,轻轻拎起这件绢衣文物,左右翻看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对向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