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自己明白得太晚了,要是自己再年轻个十来岁,也许还能再重新来过,现在就……”
小野先生苦笑了一下,忍不住在心里面摇了摇头。
原来所谓的诀窍,其实人人都知道,只是,没人在意而已。
都想着能够学到一门无以伦比的绝技,然后一飞冲天,殊不知,真正能一飞冲天的,只有脚踏实地,一点一点努力而已。
到了下班时,向南堪堪完成了打底工艺处理,到了此时,他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了看时间,这才转头对小野先生笑道:
“今天就到这里了,等明天再来完成接下来的作色、仿釉工艺,这件耀州窑双凤口注壶就差不多修复完成了。”
“向南先生,您真是太让人吃惊了!”
小野先生由衷地说道,“我这一天看下来,就好像做梦一样。”
“没那么夸张,只不过我修复得快了一点。”
向南一边收拾工作台,一边看了他一眼,笑道,“其实这件耀州窑双凤口注壶,你也可以修复的。”
“我是可以修复,不过,肯定做不到向南先生这样完美。”
小野先生苦笑了一下,说道,“这可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真要在我手上出了点纰漏,把我卖了我都赔不起。”
向南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收拾完工作台后,向南将身上的白大褂和口罩脱下来放到一边,然后在洗手池里洗了洗手,这才拎着背包下了楼。
到了楼下,王小姐已经坐在门口休息的长椅上等待了,看到向南下来了,她的脸上立刻荡漾出了笑容,说道:
“今天这么准时?”
“不能影响人家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下班嘛。”
向南一边朝她走去,一边笑着问道,“你等好久了?”
“没有,我也是刚来。”
王小姐摇了摇头,她扭头看了看向南,问道,“我们是不是这两天就要回华夏了?”
“差不多吧,等我把博物馆里的这件古陶瓷器修复完了以后,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
向南想了想,笑道,“怎么?舍不得走了?”
“那倒不至于,在这边待了半个月,我还是觉得咱们华夏热闹,有人气。”
王小姐歪着头想了想,解释道,“不是说人多或人少的问题,而是不同人群的性格问题,你懂的,在我们华夏,随便走进一家餐馆,那热火朝天、人声鼎沸的场面,在这边根本看不到,这里的人太理性,也太冷静,所以感觉有点无趣。”
“这就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了。”
向南笑着说道,“你能感觉到这一点,说明,你依然还是心属华夏的好姑娘。”
“嘁,什么呀!我这是天天晃荡来晃荡去,心里没底而已,迫切需要回去当社畜才有安全感的表现。”
王小姐撇了撇嘴,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哀叹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呀。”
“你可别叫苦了。”
向南走到那辆红色的小轿车旁,笑着对王小姐说道,“哪个穷人家的孩子像你这么潇洒,生活精致得像个芭比娃娃似的。”
“哼!”
王小姐撇了撇嘴,一把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傲娇地说道,“走,吃大餐去,说好了要请我吃晚饭的!”
“好好好!”
向南笑着应道,也顺手拉开副驾驶座的门,顺势坐了上去,他一边扣上安全带一边笑道,
“想去哪儿吃,你自己挑吧。”
“小心我吃穷了你。”
王小姐昂了昂小脑袋,发动了车子,脚下一踩油门,小车子“轰”地一声,就超前冲了出去。
王小姐嘴里叫嚣着“吃大餐”,到最后找来找去,还是找了一家烧烤店,两个人撸起了串。
吃过晚饭后,向南刚回到庄园的房间里,还没开始洗澡,放在兜里的电话忽然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居然是老师江易鸿打来的。
“喂,向南,你现在还在巴里斯吗?”
电话那头,江易鸿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嗯,大概过两天就能回去了。”
向南想了想,说道,“老师,发生什么事了吗?”
“闫思远住院了,这次情况有点严重,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江易鸿语气沉重,顿了顿,又说道,“他今天以来身子骨一直都不怎么好,前两天坐在沙发上打瞌睡,睡着睡着就倒在地上去了,幸好家里的老管家发现得早,要不然……”
向南一惊,闫老爷子病重了?
他记得上一次自己去家里看他,他还好好的呢,怎么忽然就病了?
他连忙问道:“老师,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现在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江易鸿想了想,叹了一口气,说道,“说实话,他的年纪也大了,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退化了不少,看现在这情况,这次也许就凶多吉少了。”
江易鸿的情绪很低落,这向南倒是能够理解,他和闫老爷子两个人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关系一直都很好,陡然间自己的一个好朋友病危了,眼看着就要没了,心情不低落是不可能的。
“闫老爷子吉人自有天相,会好起来的,老师你也别太难过了。”
向南听了以后,安慰他道,“还有,老师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平常的时候别太累了,该休息的就休息。”
“行,我自己有分寸的。”
江易鸿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那你自己在外面也要小心点,多注意安全。”
“我会的,老师放心吧。”
挂了电话以后,向南的情绪莫名地也有些沉重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就好像压着什么东西似的,感觉有点憋不过气来。
他来到房间的窗前将窗户打开,微凉的夜风像决堤的水流一般,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让向南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一些。
向南看着窗外黑沉沉的暮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来,回到床前重新拿起电话,想了想,又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过了一会儿,电话“嘟——嘟——”地响了起来,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深沉。
电话响了五六声之后,终于被人接通了,电话那头传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喂!”
“君豪叔,是我,向南!”
向南连忙开口说了一句,可接下来的话忽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老爷子现在还好吧?”
“还好,刚刚醒过来喝了点米粥,又睡了。”
闫君豪看起来也很疲倦,连声音都有些沙哑,他忽然问道,
“向南,你不是在巴里斯吗?回国了?”
“还没有,这边有点事还没处理完,可能还要一两天。”
向南和闫君豪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阵,到最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向南才说道,
“君豪叔,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太累着了,老爷子会好起来的。”
“嗯,你也一样。”
闫君豪笑了笑,说道,“你那边已经很晚了吧?早点睡觉,等你回魔都了咱们再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