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导致了,很多人虽然对它很感兴趣,却始终不敢下定决心入手。
想一想也很正常,谁会去买一件连自己都没见过相同或者是类似器型的青铜器?
像这一类的文物,升值空间很小的,因为没有市场参考,而且也没有市场。
再一个,自己都不认识,谁知道这会不会是造假技术高超的赝品?
还别说,如今的文物市场上,还真有不少奇形怪状,连考古专家都没见过的赝品,这些都是造假者“灵机一动”,自己“创造”出来的器型。
而这些奇形怪状的赝品器型,在历史上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比如清乾隆年制的陶瓷电视机……
咳咳,这个简直就是把大家的智商摁在地上使劲摩擦。
言归正传。
苏江涛和何千秋都很吃惊,但坐在向南身边的马玉川却很是淡定。
这三个人里面,只有他对向南有那么一点了解,也只有他才知道向南的深不可测。
向南第一次到他家时,还只是刚刚接触青铜器修复没多久。
第二次到他家时,张春君就已经很放心地让向南独立修复青铜器了,而且修复好的青铜器,跟张春君亲自出手修复几乎没太大差别。
这两次相隔的时间,不过半年多时间而已。
就问你恐怖不恐怖?
所以,在马玉川看来,苏江涛他们不认识这件青铜器,不代表向南也不认识。
不对,应该说,向南没准就认识。
就在马玉川等人心思各异时,向南忽然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这件青铜器放回到了古董盒子里。
“向南,你看完了?”
马玉川率先反应了过来,搓了搓手,颇有些激动地问道,“说说看,这件青铜器到底是啥玩意儿?”
苏江涛和何千秋也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连耳朵都竖起来了。
“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器型的青铜器。”
向南刚说完这话,瞥见马玉川一脸愕然,苏江涛和何千秋却是略有些失望的表情后,忍不住笑了笑,又继续说道,“不过这类型的青铜器,实际上还是有类似形制的。”
听到这里,马玉川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给憋死,他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苏江涛和何千秋对视一眼,心有戚戚焉,要不是跟向南不熟,他们也想这么吼他一句。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大喘气,会害死人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文物出版社于1997年出版的《华夏青铜器全集》里就曾记载了一件与这件青铜器形制相类似的器物,名叫‘卢盘’。有学者曾考定,卢与炉相通,乃是古人用来燎炭的炉盘,因此又称为燎炉。”
向南朝马玉川等人笑了笑,说道,“除了这件‘卢盘’外,1946年在米国芝加哥出版的一本文物集里,还收录了一件人形足的青铜炉,不过没有铰链,足为人形,作双手、后肩承盘状。而在《商周彝器通考》中也收录了一件青铜炉,人形足作后肩承盘状,双手握于前。”
向南说这些的时候,马玉川和何千秋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频频点头,听得还挺认真。
但苏江涛的心里面,却仿佛真的有一条大江在惊涛骇浪。
1997年出版的《华夏青铜器全集》他的办公室书柜里也有一套,早在十来年前他就看过了,可这一套书一共有十一卷之多,即便看过了,也不一定能够全都记得住,更何况还过了这么长时间。
可向南记住了,还能清晰地记得上面的描述,哪怕他是最近才看的,那也需要极强的记忆力才行啊!
最让他感到吃惊的是,向南连上世纪四十年代在米国出版的文物集都认真研究过了,恐怕看的还是英文版,这也太吓人了吧?
“这件青铜器,和我说的那几件青铜器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人形足的衣着,都是上身着束腰短衣,下身着裤或系绑腿带。这服饰的特征,十分符合咱们华夏古代北方游牧民族的早期形象。”
向南倒是没有察觉到苏江涛的异常,他抬起手指了指案几上的那件青铜器,总结道,
“所以,我姑且认为,这件青铜器应该是战国时期的蟠虺纹立人拔剑形足提环盘,当然,也可以叫提环炉,不过这跟咱们经常看到的炉有点不太像,叫盘或许更形象一些。”
“这个,就是古代的炭盘?”
马玉川伸手双手,将那件青铜器取了出来,左看右看了好几遍,才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向南,问道,“古代人冬天用它来取暖的?”
向南笑了起来,抬手指了指铰链的两端,解释道:“对,不过普通人可用不起,这是贵族用的。”
战国时期,诸侯并起,逐鹿天下,老百姓苦不堪言,连饭都不一定能吃得饱,怎么可能用得起这么高级的取暖设备?
“老何啊,来来来,咱们进去聊一聊。”
马玉川当然是相信向南的判断的,他说这件青铜器是古代的取暖设备,那它就是取暖设备。
因此,他连个磕绊也不打,直接拉着还有些发懵的何千秋,到“寻宝斋”的里间去商量价格了。
看到马玉川拉着何千秋走了,向南和苏江涛相视一笑,两个人都不觉得例外。
在古玩店里交易,成交价格始终都是最大的秘密,谁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花了多少钱买的这件古董。
华夏人刻在骨子里的富不外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不希望在自己转让这件古董时,被人知道赚了多少钱。
当然了,古玩店也绝对不会轻易对外泄露交易价格的。
马玉川和何千秋在古玩店里间究竟是怎么谈的,向南是完全不关心,苏江涛虽然有些好奇,但现在他对向南更好奇,也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向南的身上。
“向南,我刚刚听马老板的意思,你这次过来是为了跟柳河川柳大师学习缂丝织造技艺,莫非你是……”
“对。”
向南点了点头,笑道,“其实我是在修复一件龙袍,但修复的效果我很不满意,所以就到这边来学一学缂丝织造技艺,争取将那件龙袍重新修复过。”
“那真是巧了。”
苏江涛笑了起来,又有些遗憾地说道,“其实我就是缂丝织造世家出身,到如今已经有二百多年的历史了,不过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家里让我学我不愿意学,等到想学的时候,年纪又太大了,学不成了。”
“不过,我的一个堂弟苏江哲,倒是把我祖上的这门技艺给学精了,如今也跟柳大师一样,是姑苏缂丝织造技艺的代表性传承人之一,而且他还自己研创了好几种缂丝新技法,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他看了看向南,笑着说道,“你要是哪天有时间,我带你去找他,你们也可以交流交流。”
“好,那到时候就要麻烦苏老师了。”
向南笑着点了点头,但也没表现出有多么兴奋的样子。
对于他而言,能多向几位缂丝名匠讨教技艺,自然是好事,不过他也知道,一般情况下,同行是相斥的,要是自己私下里去拜访这位苏江哲苏大师,也不知道会不会惹得柳河川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