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专家，我这里有一只清乾隆年制的珐琅彩花卉碗，在鉴赏时不慎跌落，摔成了碎片，所以想请您帮忙修复，对了，您的修复酬劳可以用华夏文物代替对吧？我已经带来了，您先看看？”

“……”

向南刚刚在外面慢跑了十公里转回来，还没有进屋，就被四五个肤色各异，身材也各异的陌生人给围住了，一个个热情地打着招呼，说着口音明显的英文。

所幸的是，向南的英语听力还不错，但也费了好大的劲，才完全搞懂了这些人的来意，他举起双手往下按了按，大声说道：

“请各位先到客厅里稍坐一会儿，我回房间换身衣服，一会儿再过来各位谈，抱歉，抱歉！”

说完之后，向南又让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的田间帮忙招呼一下客人，自己则是快步回到了房间里匆匆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

刚要出门，放在口袋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是詹姆斯打来的：“詹姆斯先生？”

“哈哈，向先生，您好！”

电话那头的詹姆斯哈哈一笑，接着说道，“罗伯特那些人是不是已经到了？”

“嗯，有四五个人。”

之前那些人各说各话，向南也只是听了一耳朵，并没有听得太仔细，他问道，“这些人都是詹姆斯先生介绍来的？”

“也不算是我介绍的，是他们被向先生惊人的修复技术给引起过去的。”

詹姆斯并没有否认他的作用，他笑道，

“昨天我回到市里以后，就邀请了罗伯特这几个家朋友，一起来鉴赏鉴赏刚刚修复的鸡缸杯，他们都被震住了，以为我又从哪个拍卖会上拍来了一只鸡缸杯，我说是向先生您修复的，他们一开始还不肯相信，最后没办法，到医院给这鸡缸杯拍了X光片，他们才终于相信了。”

顿了顿，詹姆斯接着说道，“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他们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两件残损的古陶瓷，所以他们就找我要了你的地址。”

“不过，我还是要跟向先生道个歉，请原谅我没经过您的允许，就擅自泄露了您的住处地址。”

“没有关系，修复文物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向南笑着说道，“我还要谢谢詹姆斯先生给我介绍业务呢。”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向南忍不住感叹了一声：田间之前忙了那么久，最后也只是带回来了一只残破瓷器，可詹姆斯才刚刚回去，就随随便便让四五个家主动找上门来了。

看来，圈子里的口碑传播，真的很重要啊。

不过，说起来也算是田间的功劳，没有他四处奔波，詹姆斯也不会亲自跑过来，詹姆斯不来，罗伯特这些人就更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不管怎么样，反正今后几天肯定是不会闲着了！”

向南喜滋滋地想着，一想到有文物修复，他就浑身充满了劲。

伸手拉开房门，向南大步往客厅的方向走去。

“向先生，这回可以修复的古陶瓷器物，可够多了。”

修复室里，田间看着陈列台上摆着的五六个古董盒子，忍不住咋舌。

这五六件残破的古陶瓷，没有一件是小损伤，大多都是支离破碎的，也不知道这些家是将它们放在桌子上当花瓶了，还是又拿给小孩子当玩具了，否则的话，怎么可能碎得这么彻底？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这五六件古陶瓷交给自己来修复的话，没有一年半年的时间，根本就完不成，可对于向南来说，大概也就是半个月时间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田间又忍不住摇头叹息，“人比人，真是要气死人。”

“闫先生恐怕快要回来了，我估计最多也就是一个星期的样子，到时候我们就要回华夏了。”

向南一边清洗着其中一件古陶瓷的碎片，一边回头说道，

“这一次，我打算两件古陶瓷同时开始修复。”

“两，两件古陶瓷同时修复？”

田间的舌头都差点打了结，好在他也是个资深古陶瓷修复师，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您是打算交叉修复？”

所谓交叉修复，指的是做完其中一件古陶瓷的某一项工艺后，会有一个间歇期，修复师利用这个间歇期的时间，再去修复另外一件古陶瓷。

打个简单的比方，一件古陶瓷在拼对粘接之后，是需要等待粘接部位固化的，这个等待的时间，就可以用来修复其他古陶瓷器物了。

当然，这种交叉修复方式，对于绝大多数修复师来说，并不合适，因为他们本身的修复速度就不快，普通的修复师，要修复完成一件古陶瓷，起码一周到几个月的时间，如果再交叉修复的话，时间只会拖得更长。

向南点了点头，“嗯，交叉修复。”

“哦，好。”

田间有点恍惚，自己跟向南的差距太大了，以前还觉得自己努努力，或许可以追得上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哪怕一天二十四小时不休息，天天练习，也不一定看得到向南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他总算晃过神来了，一拍脑袋，说道，“那我开始清洗第二件古陶瓷残片，您打算修复哪一件？”

“随便。”

向南连头也没回，嘟囔了一句，“反正哪一件都得修复，又赖不掉。”

田间笑了起来，说这句话的向南，才符合他的年纪啊！

深吸了一口气，田间也不再耽搁了，他看到向南现在清洗的那只清乾隆胭脂红地洋彩暗八仙大尊碎得比较惨，修复起来肯定很麻烦，想了想，便挑了一件在他看来残损程度相对不那么严重的古陶瓷，也开始认真地清洗了起来。

“忙碌的日子，要开始了啊。”

“爸，你说，向南现在在忙什么？”

一辆黑色的高档轿车上，闫君豪一边开着车，一边问坐在后座上的闫思远，他的表情看起来轻松愉快，和亚历克斯集团的合作谈判持续了将近半个月，今天总算是结束了，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

这半个月的时间，闫君豪每次在谈判面临僵局、心情烦躁的时候，总是会想起向南那个年轻人淡定从容、不急不躁的模样，然后自己那颗烦躁不安的心，也会渐渐平静下来。

很奇怪，但也不奇怪。

要不是父亲坚决不允许，他都有心将向南请到公司里，不管做什么都好，这样一个性格的年轻人，无论在哪一个部门，想必都能够做出一番不凡的成就来。

“向南？”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闫思远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两眼睁开了一条缝，缓缓地说道，

“他呀，不是在修复文物，就是在找文物修复。”

“噗，他还真是这种人。”

闫君豪刚刚喝了一口水，听了这话，差一点全喷到挡风玻璃上，他赶紧将水咽下去。

不能再说向南了，开车还是要安全第一。

缓了一会儿，转移了话题，“爸，这次真不打算在米国多住些日子？”

“不了，你们在这边也忙，就不打扰你们了。”

闫思远摇了摇头，笑道，“再说了，米国这边哪有待在国内舒服，都说老了老了要落叶归根，哪有人老了老了还离开故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