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因为重病，死在了警署，大家不要太难过。尽管他年纪不大，但是身体一直不好，这也正常。四爷将他送进去，原本想过几天再把他接回来。不曾想才几天，就阴阳两隔了。”小宋江非常痛苦地说，“从今往后，大家继续在怀义堂。有我们吃的，就有大家吃的。”

鸭屎心里清楚，鸭蛋杀鸡头米的事情绝对不会被压住，这十个孩子，以及鸡头米带过的上百人很快就会知道。一旦他们知道了，鸭蛋与微山一定会对他们下手。或者，他们对鸭蛋、微山下手。对鸭屎来说，无论哪个结局，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你们十个，从现在开始，就拜我为师吧。我代替老六，来帮助大家成长。在很多地方，我不如老六，但是我依然会尽全力帮助到大家。”鸭屎的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很惊讶。这意味着，这十个人将是鸭屎第一批的弟子。所有人都知道，四爷是不收弟子的。如今，突然多了十个弟子，在行业内也是巨大的新闻。

“你们还愣着干嘛？给四爷磕头。”小宋江道。十个孩子跪倒在鸭屎身边，痛哭流涕。他们一开始还想着要离开，毕竟没了师父，在怀义堂是无法混下去的。如今，他们是四爷的弟子，还是首批弟子，地位非常高，大家无不欣悦。

小宋江以为，鸭屎是因为对鸡头米有所歉疚所有收他们为弟子，其实鸭屎是为这些孩子的安危着想。他了解鸭蛋的性格，他是个没有太多安全感的人。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十个人可能要杀他，他一定会动手杀了他们。

傍晚的时候，鸭屎道：“你们都出去吧，我一个人给老六守灵。”

十个孩子都争抢着守灵，全部让鸭屎给驳回了。他不希望孩子们都在这里，而是希望自己独自一人来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留下来陪你？”小宋江道。

“算了吧。”鸭屎道，“还是我一个人吧。”

小宋江走后不久，有人敲门，鸭屎打开门一看是悦悦，顿时很惊讶。

“你爹不是把你藏起来了吗？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鸭屎不解地问道。

“四叔，我爹早就把我们接回来了。”悦悦道，“我来给六叔磕个头吧。”

“来吧。”鸭屎指着水晶棺道，“老六就躺在那里。”

悦悦对着鸡头米的水晶棺三叩九拜，随后趴在地上大哭了起来。鸭屎将她拉了起来道：“人都死了，你不要哭了。有时候我瞎想时，也觉得死也未必不好。活着多苦多难啊。”

“在我看来，六叔没有什么不好。至少，自从我认识他以来，他没对我做过任何过分的事。他一直在教育我，帮助我。他贩毒的事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也说不上他哪儿不好。”悦悦说道，“在我眼里，他怎么都不应该死啊。”

“是啊，”鸭屎叹息着说，“我还以为他能老死在自家的床上呢。”

“不过，”悦悦道，“我听我娘说过我舅舅的事情，从我娘那里得知，六叔当年害过她，也害过我舅舅。六叔的手段很卑鄙。我娘说，如果她有本事，一定会亲手杀了他。不同人对同一个人有不同的认识，这很正常。我们没法要求所有人都对六叔有感恩之情。四叔，放了鸭蛋和微山吧。他们的确错了，但是你惩罚下就好了，不能不给他们改正的机会。”

“我还以为你真的来哭你六叔的，原来是当说客的。”鸭屎冷笑道，“我原本要关他们半个月的，如今看来，我怎么也得关他们一个月。”

“我当然是来看六叔的。至于他们，你关多久与我没有关系。反正那是你儿子。不过，微山可是大师伯的独子，他娘还活着。你要想让大师伯绝后或者让大师娘老无所依，你就使劲儿关，把微山关死得了。我走了，四叔，你自己保重吧。瞧你的头发，我怎么觉得白了好多呢。”

悦悦走了出去，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长明灯一直在轻轻的小风中摇曳着。鸭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直在回忆自己的一生。越是回忆越难过，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无奈，很沉重，很痛苦。他一直这样坐到天明，依然睡意全无。

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他偶然抬起头，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苍老了太多。让他最惊讶的是，一夜之间，他的头发变成了花白。两鬓已经白得差不多了。鸭屎奋斗了这么多年，他的心态一直是十几岁的样子，总认为岁月与自己无关。

这个早晨，彻底颠覆了他对时间的理解与认识。鸡头米之死引发的焦虑与痛苦，已经让他彻底变成了头发花白的人。这是衰老的象征。鸭屎总觉得自己的人生还没有真正开始，但是头发已经白了。

三日后，鸡头米被送进了殡仪馆，火化了。鸭屎没有亲自去，全是小宋江操办的。当小宋江带回骨灰的时候，鸭屎很恭敬地接过来，将骨灰放到了自己书房的重要位置上，并摆上了果品、香案。他算着日子，但始终无法定下回乡的日子。

小宋江见鸭蛋、微山一直被关着，于是走到鸭屎书房道：“四爷，老六的事料理得差不多了，怀义堂的事你也得出来主持下吧？”

“你先打理着，我过几天再管吧。”鸭屎说。

“你说小时迁那么忙，小军又去了英国，你的俩儿子我的人还得伺候着。文刀去了泰国，我身边都没有什么人了。这活儿怎么干啊。”小宋江道。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鸭屎放掉鸭蛋与微山。

“你先扛几天吧。等小军回来，我给你一个大的惊喜。”鸭屎道，“到那个时候，你会轻松下来。”

“我说四爷，”小宋江道，“鸭蛋、微山也关了有段日子了。你也该放人了。孩子们都知错了。差不多就行了。现在是用人之际，不能让他们俩在黑屋子里吃白食吧？”

鸭屎霍地从椅子上站起身道：“不放。我现在就开始接手工作，不要再说放了他们的事情了。”

“四爷，这？”

“不要再说了。”

小宋江非常郁闷地回到了家中。悦悦看到他的状态知道四爷死不放人。她笑着说：“爹，你要是敢把你的老相好搬出来，保准四爷放人。”

“死丫头，你又胡扯什么？”林静姝一脸懵地问道。

“就是，你胡扯什么？我哪有什么相好？”小宋江莫名其妙地说道。刚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微笑。“原来你说的是她啊。我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