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节节败退

日军进攻北平时，皮六立即安排两名亲信，来到西安，准备协助黑蜘蛛到成都或昆明躲避。日军如此迅速地就拿下了北平，让皮六心里极为不安。皮六觉得，万一日军拿下山西，过了黄河就能打到西安。必须把黑蜘蛛母子送到更安全和稳妥的地方。

等这两名亲信回到济南的时候，日军已经拿下天津，开始进攻山西了。两位亲信带给皮六的信息是，黑蜘蛛早已离开了西安。韩复榘、皮大刀在部署济南北部的防线，同时在黄河南岸增加了防御力量。

皮六并不知道黑蜘蛛去了哪儿，更不知道接走她母子的人是谁。当时的形势极端复杂，他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再考虑黑蜘蛛的事情，带着一组精锐，部署在泰山北边。皮一鸣的军队在皮大刀的要求下，开赴了了太原。

当皮六将军队驻扎在泰山时，一辆军车开到了微山湖的东边。黑蜘蛛从车里下来，两名军人走下车，向黑蜘蛛敬礼。

黑蜘蛛抱稳了鸭蛋，笑着说：“替我好好谢谢孔二小姐。”

黑蜘蛛搭船来到了湖中的花鲢岛，这个岛是当年鸭屎逃难的时候遇到娜娜的地方。黑蜘蛛仿佛很清楚来此的目的，直奔娜娜的老屋而来。当年已经荒芜的老屋已经修葺一番，显得格外干净。大门是新漆的，尚有一股油漆的味道。

黑蜘蛛左手揽着鸭蛋，右手敲了敲门，一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打开了门。小伙子仔细看了下黑蜘蛛，并不认识她，于是笑着问道：“这位大嫂，您找谁？”

“月明妃在吗？”黑蜘蛛微笑着问道。

“什么月明妃？”小伙子很诧异地问道。

黑蜘蛛突然想到了什么，极为不好意思地说：“我的意思是，娜娜在吗？”

小伙子双眉立即舒展开，笑着说：“姐，有位大嫂找你。”

“来了。”娜娜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娜娜来到门口，看见黑蜘蛛站在门前，立即就呆住了，泪水哗哗从她双眼流出。她极为激动地说：“你都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黑蜘蛛还没有开口问娜娜鸭屎、宁十三的事情，就早已从娜娜的双眼中读到了不好的信息。娜娜的眼泪与皮六在西安时发红的眼圈，都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唉，说来话长。”黑蜘蛛苦笑着说，“说出来都是泪。”

“赶紧进来吧。”娜娜道。她拉着黑蜘蛛走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个竹子编制的小桌子，旁边有一排竹椅，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挂满了带血的护士服，显然是血污太多，没有洗干净。

“小军，你去湖里看看网，别让人偷了咱家的鱼。”娜娜道。

“好的。”小军道。他扛起竹篙，走了出去。

黑蜘蛛把鸭蛋紧紧抱在怀里，慢慢颠着，试图让他睡下，可是鸭蛋第一次回故乡，非常精神，叽里呱啦地与黑蜘蛛说着什么。娜娜看着可爱的孩子，很想抱一下，更想问孩子的情况，但是她不知道黑蜘蛛的来意，更不知道黑蜘蛛知道什么，所以没敢开口。

虽然鸭蛋不会说话，但是极为活跃，伸开双手，不断给娜娜打招呼。

“他要你抱他。”黑蜘蛛笑着说。

娜娜张开双臂，鸭蛋扑打着双臂，也伸了过来。娜娜从黑蜘蛛手上接过孩子，搂抱在怀里。鸭蛋也叽里呱啦地跟娜娜聊了起来，一边聊一边笑，显得极为开心。

“鸭屎是怎么死的？”黑蜘蛛表情很平静地问道。其实，她内心早已波澜起伏了。娜娜回到了老家，足以证明，师父已经死了。如今，他非常想知道鸭屎的情况。

“我不知道。谁说鸭屎死了？”娜娜问道。

“我在上海找到了胡远见，胡远见说，鸭屎已经死了，劝我不要再浪费时间找他了。”黑蜘蛛道，“给我说实话，我只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我真的不知道。”娜娜道。

“胡远见说，你可能知道的更多，所以让我回微山找你。”黑蜘蛛道，“他也没说师父是怎么死的，只是说，你和弟弟回老家定居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何还问我？”娜娜流着泪说，“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难过了。”

胡远见并没有说宁十三死了，也没有说鸭屎一定死了。只不过，他希望黑蜘蛛能和娜娜谈谈，所以把娜娜老家的情况告诉了黑蜘蛛。黑蜘蛛故意试探娜娜，从刚才娜娜的这句话中，她彻底确定，宁十三与鸭屎都死了。

“师父和鸭屎到底发生了什么？”黑蜘蛛面部依然平静，娜娜丝毫看不出波澜。

娜娜以为，黑蜘蛛早已知道他们死了，这次来只是想问问细节，所以就叹口气道：“你师父是伤口发炎死的，鸭屎是被师父打死的。鸭屎打了师父一枪，师父打他一枪。他们这两个冤家，到天上也算有个伴儿。”

娜娜并没有把实情告诉黑蜘蛛，故意修改了下，防止黑蜘蛛过于难受。黑蜘蛛听了之后也没有表现出那么难受，不过她双眼睁得大大的。泪水如两条河一样，从她冰冷无神的脸颊流了下来。过了几分钟，她浑身开始颤抖，趴在小桌子上痛哭了起来。

鸭蛋见黑蜘蛛哭了，立即也大哭了起来，使劲儿推娜娜，张开双臂去找黑蜘蛛。听到了孩子的哭声，黑蜘蛛抬起头，伸手将孩子接过来，抱进了怀里。母子一起哭了起来。娜娜看不下去，也陪着流了很多眼泪。

等黑蜘蛛平静下来了，娜娜将微山发生的事情，大致对黑蜘蛛讲了一遍。黑蜘蛛又哭了多次，慢慢的麻木了。

“你是怎么从西安到上海的？”娜娜问道。

“我托皮六的大哥给孔二小姐捎信，希望她派人带我到南京或上海，随后从那里回山东。”黑蜘蛛道，“我本来是想去找简鱼的。我走的时候，她参与了很多事情，应该对微山比较了解。”

“找到了吗？”

黑蜘蛛摇了摇头道：“没有找到，只找到了胡远见。”

“他跟你说宁爷和鸭屎都死了？”娜娜问道。

“没有，我早就猜出来了。不过是找你求证一下。”黑蜘蛛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早晚会知道。”

“你下一步怎么打算？”娜娜问道。

“这里是我的家，我还能去哪儿？”黑蜘蛛苦笑着说，“最起码，我为了孩子也不会再做傻事了。”

“皮六的？”娜娜终于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黑蜘蛛摇了摇头道：“鸭屎的。”

“啊？”

“很惊讶吗？”黑蜘蛛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要脸？”

“没有，我倒觉得你很勇敢。”娜娜道，“你真的很了不起，比我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