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你千万别跟别人说。”叶妈妈小声道，“皮家离开后，楼外楼没钱了，小红怀孕八个月了，我看着她整天得瑟老鲶鱼送的首饰，于是就强行把她给流了。孩子八个月了，出来就会哭。”

小宋江笑着说：“孩子哭也不是办法啊。以后怎么办？”

“什么以后，当时秋天，夜里冷，把他扔进了门口的垃圾篓里。捡死孩子的老张自然会来取。”叶妈妈道。

“孩子哭了，说明是活着的，你怎么不养啊？”

“哼，”叶妈妈变得极为凶狠道，“这种贱种，谁养？再说，那时候没生意吗。”

“那老张不是养过一个孩子吗？”小宋江问道。

“呵呵，这个你都知道。听说，老张养了个死孩子。死孩子上身，他被土匪给活剥了。我也不知道真假，听说的。”

“你后来见过老鲶鱼吗？”小宋江问道。

“没有见过。好像被李一刀弄死了。哦，不是，是让宁十三弄死了。”

“怎么弄死的。”

“老鲶鱼送给宁十三一个东西，帮了他一个忙。宁十三把老鲶鱼的行踪告诉了李一刀，并说老鲶鱼睡了李一刀喜欢的女人。李一刀打断了他的腿，还捅了他一刀。好像是这样的。不过，我也记不清楚了。”

“小红死后埋在哪里？”小宋江问。

“楼外楼后面有一棵歪脖子柳树，当时就埋在那里了。”叶妈妈道。

“你现在靠什么生活？”小宋江问道。

“唉，靠亲王给的补贴过活。在楼外楼的时候，我活得多风光啊。现在可好，什么都没有了。”

小宋江原本想杀了她。想杀她是因为她杀了鸭屎的生母。然而，看道她如此可怜的晚景，顿时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当年楼外楼的一个老熟人给你捎了点东西。”小宋江拿过一块金条，放在了她身边道，“如今不太平，你藏好了。”

“哎呦，我的天啊。是谁啊？我得好好谢谢。”

“他排行老四，你就叫他四爷就好了。”小宋江道，“你多保重，我告辞了。”

叶妈妈趴到地上磕头道：“多谢四爷，多谢四爷。”

小宋江离开了小院，朝鱼儿胡同走去。他很顺利就找到了嫣红住的地方。院门是半开着的，整个院子比叶妈妈的干净、整洁太多。院子里种了很多花草。

小宋江在门板上轻轻敲了几下，一位身穿旗袍，相貌极为柔和的女人走了过来。小宋江也就一眼就看出，她便是黑蜘蛛的生母嫣红。在昏暗的灯光下，她与黑蜘蛛简直一模一样。黑蜘蛛脸上靠耳根有一颗痣，嫣红也有。

虽然她是四十多岁的女人了，但是依然有一颗少女心，举手投足间如小姑娘一般。

如果没有黑蜘蛛这层关系，小宋江第一次见嫣红一定会爱上她。她真是太美了，不需要说话，不需要任何动作。她就那样站在那里，灯光下，就已经倾国倾城。小宋江幻想着，当年她还是少女的时候，该比黑蜘蛛还要美很多。

“请问，您是从微山来的吗？”嫣红小声问道。

“我师姐让我来看看您。”小宋江道。

小宋江跪倒，给她磕了头道：“这个头是替师姐磕的。”

嫣红立即明白了什么，问道：“宁爷还好吧？”

“宁爷一切都好。”小宋江道。

“她，一切都好吗？”嫣红说着说着，泪水就流了下来。

小宋江从口袋里掏出黑蜘蛛给他的照片，拿给嫣红。嫣红看着照片，心肝肉地大叫了起来。

小宋江突然听到了门口有跑步的声音，随后有人闯进了院子里。他抬眼一看，正是胡同里遇到的那个像黑蜘蛛的女孩。

女孩推门一看，小宋江坐在嫣红身边，立即大喊道：“救人啊。”

“放肆，赶紧过来，这是微山来的客人。你都这么大了，做事还这么没大没小的。”嫣红骂道。

“娘，他是流氓啊。”姑娘说道。

“什么流氓，他是客人。”嫣红道。她转脸介绍道，“这是我女儿，金含蕊。”

“什么金含蕊，我叫爱新觉罗含蕊，我爹给我取的。”姑娘一脸不屑地看着小宋江道。

“别瞎说。”嫣红训斥道。

“我叫小宋江。我姓宋。”小宋江介绍道，“刚才在外面，与小妹妹见过。”

含蕊见母亲手里拿了一张照片，立即夺了过来，仔细看了看道：“我什么时候照的？怎么没有印象了。”

“这个是你姐姐。”嫣红道。

“啊？娘，你不是说她从小就死了吗？”

“我骗你的。”

“她在哪儿？”

“你先去自己房里，我和你宋大哥聊一会儿。”嫣红道。

小宋江与嫣红聊了鸭屎的故事，聊了黑蜘蛛的故事。原本聊两个小时就可以的，可是他们聊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天明的时候，小宋江才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时机成熟了，我会安排人来接您到微山，与二师姐相认。”小宋江道。

“你安排就好，我知道现在不合适，我也不那么着急。这么多年没见了，突然看到，心里也不是滋味。我也得缓几天。”嫣红道。

小宋江看了下旁边的屋子道：“我就不跟小妹道别了。我先走了。”

“不用管她，她从小娇惯，现在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嫣红道。

尽管当时已经天亮，但是还没有完全天明，走在胡同里，四周黑漆漆的。小宋江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他。他故意在旁边的几条胡同里绕了几圈，将跟他的人绕迷糊了。那人显然比他还了解周围的环境，很快又跟上了。

小宋江拐入旁边的胡同，翻墙又回到了原来的胡同，但见一个瘦弱的身影，浑身黑衣，头上也裹着面纱，躲在墙角往旁边的胡同看着。

小宋江走过去，抓住他的后背，一把将对方提了起来，悬在了半空。

“喂喂，放开我。”金含蕊大叫着。

“放你也行，不要跟着我。赶紧回家去。”小宋江道。

小宋江放下她，她将蒙着脸的纱布一下子撕开，大叫着说：“带我去见我姐。”

“不行。”小宋江坚决地说。

“必须带。”

“不带，”小宋江道，“见你取衣服的时候，像个大家闺秀，没想到你比你姐还野。”

一听说到了黑蜘蛛，她立即凑过过来，睁大双眼，忽闪忽闪地问道：“我姐有多野？”

“你姐一身本事，哪像你。”小宋江坚持道，“赶紧回去。”

“好啊，”金含蕊冷笑着说，“算你有种，两天后，你会来我家门口，跪着求着哭着要带我走。哼。”

她说完，抬腿就走。小宋江慌了，万一她惊动了醇亲王，那就真的麻烦了。

小宋江追了过去，一把拽住她道：“我的亲姑奶奶，你到底想干什？”

“如果你不带我走，我今天就让北平的所有报纸都刊登你的事情、姐姐的事情，让全国的人都知道你们是贼。”她得意地说道。

“你这可不地道啊。那可是你姐。”小宋江生气地说道。

“我不管，你不让我去见她，我怎么知道是我亲姐。”她更加得意地说。

“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要是跟我走，别怪我晚上梦游摸你床上。”小宋江故做猥琐地说。

“哈哈哈，你敢。”她拍了下手，四个壮汉从旁边的胡同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