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是一个只存在于上古时期的概念,还记得我刚才跟你打的那个比喻吗?如果判师是一棵苍天大树的话,这根肋骨就是‘种子’,而轮回就是‘风’,‘风’会要将这颗‘种子’吹落,让他落在土壤里面,才能重新生根发芽,而你——就是判师赖以生长的‘土壤’。”
“您的意思是说我是在替他人做嫁衣?我的身体,不过是土壤罢了,而我也不是那棵树,更不会是‘判师’?”方巍问道。
“从理论上讲,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只是这其中关于判师如何形成的,过程太过于复杂,你一时半会无法理解也是正常。但是,你运气好,你得到了一个高人无私地帮助,而他的帮助甚至可以让你摆脱‘源’的控制,独自成长成为一颗苍天大树。”
方巍苦笑道:“您越说我越不懂。”
大先生微微一笑道:“以后,你慢慢得就能懂了,判师难得,十世轮回方得一判,你不觉得,一个人十世轮回皆为恶,是不是太过匪夷所思?”
方巍点头道:“我也这样想过。”
“因为这十世轮回中,都有‘源’在作孽,他无法消化盘古当年留在他体内的‘善念’,所以只能用借助人道的十世轮回为孽,才能够摆脱盘古的控制,所以,十世轮回,十世为恶,并非你的错,而是‘源’在作孽。所以我刚才才说‘先有判,才有十世轮回’。”
方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方巍问道:“您提到判,我听说似乎还有判使和判经,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错,判经是历代判师将自己感悟的判术记载下来,积累流传而成的一本书,而这本书就是一直在判使掌握之下,每出现一个判师,判使就会将这本判经传给判师,让他习得前人的判术,立地成判。”
“但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判使?”
“你见过。而且跟你关系十分亲密。”
“什么?”方巍脱口而出道,“我怎么不知道!”
“天命玄鸟,降而为商。”大先生缓缓地道。
“轰!”方巍的头忽然轰得一下炸开了,商雀,商雀居然是判使!
为什么会是商雀?
但是想想,除了商雀还会有谁?
判使千年不死,商雀贵为玺的创立者,自然是千年不死的僵尸,也只有她有资格掌管判经。
但是为什么商雀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起过,也从来没有将判经传给自己?
“判师虽然不多,但是千年来你也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你却绝对是最特殊的一个。”大先生缓缓地道。
“请大先生赐教。”方巍恭敬地道。
“首先你要明白一个概念,那就是天地万物,除了天地永恒,万物没有永恒。不管是大罗神仙还是位列仙班的修士,都会有陨落消失的一天。当然,你们所谓的僵尸,不老不死不灭同样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僵尸也会有死的一天,只是这个时间太过漫长,有的是几百年,有的是几千年,有的是几万年……但总会烟消云散。”
大先生看着方巍道:“而你的幸运就在于,你遇到了判使涅槃的时日,这就让你有摆脱判使‘照顾’的机会,也让你有了摆脱‘源’控制的可能。”
方巍记得唐婉说过,商雀的本体也就是千古以来第一个后天僵尸——精卫,时至今日,精卫已经到了应劫之时,所以才会创造出另外一个‘自己’也就是商雀,来面对‘天雷地火’之刑。至于其他,唐婉说得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精卫是判使,这个应该是毋庸置疑的了。
“原来如此。”方巍有些恍然大悟,开始明白大先生话中的深刻含义。
简单来说,就是当年盘古的一根判骨,化成了“源”进入轮回之中,当他随机附身在某个人的身体之后,就会操控这个人的身体来为恶,经历十道轮回,从而修成“十世判身”。而一旦这个“源”修成了十世判身之后,就会摆脱盘古在他体内留下的善念,进行“夺舍”成为“判师”。为了防止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出现任何问题,“源”会委托一个不死的“僵尸”看照他要借用的身体,这个僵尸也就是“判使”。而现在的这个判使面临着前所未有的问题,因而无暇照顾“源”,更无暇监控“源”寄居的本体,也就给了方巍这个原本只是“源”的一个载体的“人”机会。
而这个变数则极有可能被人利用,成善成佛,还是成恶成魔,均是未知之数。
方巍点了点头,道:“听君一席话,解开了我的许多疑问,现在真是茅塞顿开,多谢大先生提点。”
066一道成名万骨枯
“我不是在提醒你,我只是来完成我应该完成的使命罢了。”大先生淡淡地道,“如果不是你敲动了庚申钟,我也不不会在这里跟你说话了。”
方巍疑惑道,“庚申钟?到底是什么是庚申钟?耆闍之地又是什么?”
大先生笑道:“想知道?”
方巍重重地点头。
“想知道就跟我来。”大先生一把抓住方巍的肩头,几个起落,方巍只觉得耳边生风,这大先生的道法高绝,根本没有用上任何神行之术,就比方巍用尽神行之术的速度还要快了太多,方巍不由得感叹,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大先生便带着方巍来到了山巅,那口巨大的铜钟就在方巍的眼前,大先生缓缓地道:“你去敲响它。”
方巍此刻深深吸了口气,将心神散开,笼罩这庚申钟四周,然后缓缓地用手按在了钟身之上。
方巍双目紧紧地闭着,而大先生在他的身边,同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庚申钟在方巍的手中慢慢地晃动,然后发出轻微的响声,眼前的钟有魔力一般,方巍似乎又开始慢慢地进入了那个如幻似幻的“梦境”之中,庚申钟散发出一股古朴沧桑的味道,缓缓地绕在方巍的周身,慢慢地和方巍融为一体。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在山顶看见了方巍,定然会大吃一惊,此时的方巍似乎已经和这口钟融为了一体,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敲了一辈子的钟的人一样,把所有的生命全部献给了这口钟。
但是,方巍和这口钟仅仅只是第二次亲密接触。
古朴而沧桑的气息渐渐涌便了方巍的全身,方巍将手轻轻地按在钟上,用心去感受着,时间仿佛在这一时这一刻凝固了一般,忽然间,方巍张开了眼睛,双眼中的光骤然间强烈了不止千百倍,方巍整个人似乎都被这道光笼罩,光线太强,身子反而变得模糊起来。
这道光照射在山顶之上,将大先生的一张脸映得惨败无比,大先生此时的表情也变得微微有些激动,喃喃地道:“真的是这样……真的这样……”
轰,轰,轰,轰……!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庚申钟似乎也被方巍的这道白光所压制,变得力不能胜,开始现出了一大块的裂缝,这些裂缝从钟顶开始,向着钟身蔓延,每裂开一处,便会传来宛如龙吟一般的声音。
轰!一声巨响,最后,整口庚申钟掉落在地上,化作了齑粉。
方巍抬眼,他再一次看见那扇金光闪闪的高耸如云的大门。
万应之门。
这一次,方巍毫不犹豫,踏足而进,当方巍进入万应之门后,他看见了另外一个龙虎山——
不错,是另外一座龙虎山,眼前的一切就像被换了天地一样,整座龙虎山的每一草每一木,都如同被重新染上了颜色,变成了一幅幅浓墨重彩的油墨画,色彩和层次都千百倍地增长在每一草每一木上面,冒着浓郁到了乳白的气息。方巍知道这是千年难得的灵气,凡间修士,求一丝而不得,但在这里却浓郁得让人感到害怕,在浓浓的云雾缭绕的山巅,不时有仙鹤飞过山间,鸣啼不绝,所有的树木生灵仿佛都有了生命一般,在微风中轻轻地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