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长老此时的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毫不客气地从那搜出信件的长老手中一把抢过信件,那一位微微皱眉,有些不满,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奉长老急不可耐地将信封拆开,看了起来,当弄清信中的内容之后,整个人的神情忽然大变!
他的眼睛里,露出了从来不曾有过的恐惧!
夜色深沉,龙虎山的夜风吹散了方巍遮住了一只眼睛的刘海,不习惯穿西装的他此时已经换回了那套千年不变的黑色卫衣,深秋时节的风带着几分寒意,方巍将卫衣后面的帽子套在头上,缩了缩肩膀,向前走去。
这条小路上没有半个人影,荒凉的古道上已经布满了落叶,方巍的脚步踏上去,发出了轻微莎莎的响声。
山路的尽头,一片黑暗,只是隐隐可以看见一丝微弱的烛光在远方亮起,微弱的、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方巍脚下不紧不慢,每一步似乎都想走得很快,每一步似乎又都迈得很慢。
他在这微弱的烛火前不远处停下来了。
抬眼望去,烛光是从一间破败到了极点的小茅屋里面漏出来的,似乎只消一阵轻风,都能将这盏灯吹灭,将这间破陋不堪的小茅屋刮走。
方巍静静地站在那里,站在茅屋前,耐心地等待着,尽管此时的他面容平静,但是胸口却微不可查地比平时的起伏急促了那么一点。
茅屋里面也很静,屋里,屋外,虽然只隔着一扇随手都能打开的门,但隔着这扇门就如同隔着千山万水。
方巍驻立良久,最后,屋里传来了一声悠悠地叹息。
“你是来救我?还是来杀我?”
屋里面的人声音苍老,干瘪的如同抽干了水分的海绵,方巍甚至能够通过声音感受到,这屋里面人已经如一盏已经熬干了灯油的灯一样,剩下的时日无多了。
方巍没有说话。
三年了。
屋中人的变了,屋外人同样也变了。
物是人非,都回不去了。
060要死也要死在你手里
时间凝住了好久,方巍才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我是来杀你的。”
里面的人似乎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平淡地道:“是黄老派你来的?”
声音虽然平淡,但是却遮掩不住说话人内心深处的那么一丝失望。
“嗯。”方巍轻轻回答。
“唉……”屋里面的人轻微地一声嗟叹,幽幽地道,“你不累吗?”
方巍的身子微微一抖,三年前,他出人意料的加入了玺,成为了黄老座下的关门弟子,鄙夷者有之,但羡慕更多,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方巍是趋炎附势、卖身求荣的卑鄙小人,特别是爷爷方歌吟亲手死在自己的手上,几乎让道门中所有人都将他方巍看作一个手刃至亲的暴徒,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尽管,他有着黄老关门弟子的光环加身,让几乎所有人都对他小心翼翼,曲意逢迎,但是他也看得出,那些陪着假笑的脸后面,藏着的都是深深的不屑。
几年来,没有人问过他为什么要加入玺,更没有人问过他,这些年他内心如何的挣扎,三年来,他小心翼翼地将曾经那个方巍藏在心底深处,在所有人眼前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杀人不眨眼,双手沾满鲜血的大恶魔、大叛贼。
可是就算是恶魔,当久了,也会很累啊。
屋中有脚步声响起,唐婉缓缓地走了出来,她手里面捧着一盏七星灯,灯火摇曳,在夜光下,照亮了她那张早已经不再年轻的脸。
夜晚的风很凉,吹动两人的头丝,在风中轻轻地飘舞。
方巍缓缓地抬起头,用眼睛正视着眼前这张脸庞。
这曾经是人世间最惊艳的一张脸,这原本是一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但现在却已被岁月侵蚀得不成人样,她银白色的头发干枯,看上去有些散乱,原本清丽的脸已经千沟万壑,爬满皱纹,她浑浊的双眼静静地看着方巍。
她站在那里,手中捧灯,不乐不忧,不喜不悲。
方巍缓缓地掏出了杀生刃,冰冷的刀锋离着唐婉的脸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唐婉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从刀光中透出来的那一丝冰冷。
方巍握着刀,指着她,这柄原本属于唐婉的杀生刃,却即将在最后,成为结果她性命的凶器,想到这里,唐婉心中不由得泛起了淡淡的哀伤。
方巍没有说话,他一步一步走向唐婉,每走一步,三年前他和唐婉之间的一个个故事、眼神就在他的心里慢慢地翻腾侵蚀,涌上心头。
刀尖已经抵在了唐婉的咽喉,她没有说话,只有嘴唇在微微的翕动,她看见方巍握刀的手,似乎也有些轻轻地颤抖。
“要死,我就要死在你手里。”唐婉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一丝三年来从未露出过的笑容。
刀光闪过,锐利的刀锋划过唐婉的咽喉,血潺潺地顺着唐婉的咽喉流到了杀生刃刀身之上,汇成一股,然后凝成一滴,在重力的引导下,滴在了地上。
发出只有眼前这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
天空,飘来了小雨,浸湿了方巍的发梢,打湿了唐婉捧在掌心里面的那盏七星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