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意识地瞥了一眼那个跟在我们身后的亚洲人,忽然觉得眼皮猛地急速跳动,又感觉这个身影似曾相识,只是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我只能依稀回忆起,这个身穿浅色短袖衬衣和长裤、头戴宽沿遮阳帽、鼻梁上架着深色墨镜、留着浓密络腮胡须、手提半旧公事包的亚洲人好像从我们自香港起飞时就和我们坐在同一架飞机上,只不过他是坐在后排,全程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把帽子拉下来遮在脸上睡觉,除此以外就没有其他印象了。
而在这一路上,我的眼皮也会时不时地跳动几下,似乎背后总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我。虽然这种感觉很不舒服,但我还是情愿把这种现象归结为长途飞行疲劳症,所以也就未加理会。
就在我走神的当口,小伙子已经接连拦下了两辆车,拉着两个司机低声嘀咕了几句后就满脸堆笑地走到我们面前,殷勤地帮助我们拿起行李装进后备厢后依次将车发动起来。
坐在第一辆车里的是罗贝尔、军士长和华沙,我和都柏林则坐进了第二辆车里,侯斌和曼谷坐在第三辆车里殿后。由于此行可能会有危险,所以侯斌并未安排王静随行,而是把她留在香港负责居中联系,她也乐得躲在香港的别墅里优哉游哉。至于Sonia,我只知道在我们临行前的几天里,她和罗贝尔似乎大吵了一架,又在罗贝尔临上飞机前恶狠狠地警告他:“萝卜,你给我记住了,你要是在索马里挨了枪子就最好死在那里,别缺胳膊断腿地跑回来让我再伺候你。”
三辆出租车向着市区方向跑出几百米后,我的眼皮又不自觉地眨了几下,我赶紧低下头去揉了揉眼睛,待我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恍然看到那辆载着两名亚洲人的出租车似乎发生了故障,正在慢吞吞地向前滑行,一直到我们超过他们并且又驶出三百多米后,他们的车子好像才恢复了正常。
出租车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七绕八拐地行驶着,很快就进入了市区。途中,我忽然在路旁看到了一座高大、漂亮的现代化建筑,在周围破旧的低矮房屋映衬下很有鹤立鸡群的感觉,于是好奇地抻出头去仔细留意了一下建筑上的招牌—CASINO。
“赌场?在这么落后的地方居然还有赌场?”我不禁惊叫起来。
坐在我身旁的都柏林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了我一眼,嘴里问道:“谁说那是赌场?那不就是卡西诺超市吗?天哪!你在法国待了这么长时间,难道还不知道卡西诺集团?”
“我当然知道卡西诺集团,可我实在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把超市开到了这么荒凉的地方,在这儿能赚到钱吗?”我惊奇地看了看都柏林,又看了看那栋漂亮建筑,嘴里分辩道。卡西诺集团是法国的一个大型跨国超市集团,年盈利228.57亿欧元,全球员工总数高达11.57万人。
“赚钱,可赚钱了。”未等都柏林说话,司机已经抢先接上了话茬。他羡慕地瞥了一眼卡西诺超市,接着说道:“先生们,你们可能不知道,在我们这个小小的国家里可是驻扎着法国、美国还有日本的军事基地,总人数得超过上万人呢,加上家属,啧啧,只凭他们就可以把这个超市搬空呀!”刚刚说完,他又自豪地补充一句:“对了,我们这里还有凯宾斯基和喜来登大酒店呢!”
听到司机介绍,我猛然想起了临行前在网上检索过的吉布提资料。据网上资料介绍:吉布提共和国是一个位于非洲东北部亚丁湾西岸的国家,也是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之一。它北与厄立特里亚为邻,西部、西南及南部与埃塞俄比亚毗连,东南同索马里接壤,东北隔着红海的曼德海峡和也门相望,而曼德海峡又是从红海进入印度洋的要冲,因此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所以其国内驻有美军在非洲最大的军事基地和法军在海外最大的军事基地,连日本目前唯一的永久性海外军事基地也驻扎于此。
不过,大量外国驻军的存在也让吉布提受益匪浅。除了基地租金可以占到吉布提GDP的50%以外,纵观周边,与吉布提相邻的索马里已经成为海盗和军阀横行的失败国家典型,隔一道曼德海峡相望的邻居也门则早就成为“基地”组织和伊斯兰极端恐怖组织的活跃地带,其另外两个邻国埃塞俄比亚和厄立特里亚则在1998年大打出手,造成十多万人伤亡,而吉布提不仅未受周边战争和恐怖主义活动的波及,国内治安也是非洲地区的表率,堪称非洲之角的世外桃源。
“俗话说‘富贵险中求’,要不要把这个发现告诉珀蒂先生,以便给他一些启发呢?”我一边胡乱寻思着,一边把目光从卡西诺超市身上收了回来。
出租车行驶了二十多分钟后拐进一片品相相对较好的别墅区。虽然是别墅区,但道路仍然还是土路,不过是道路两旁多了几根电线杆和路灯罢了。我仔细观察了一番路旁的别墅,发现这里似乎是一片领馆区,在两、三层楼高的别墅楼顶上大多飘扬着各国国旗,其中赫然还有五星红旗,而别墅门口则有三三两两的持枪警卫警惕地注视着街面上的一举一动。
领馆区内车辆不多,从我们车旁驶过的寥寥可数的几辆车无一例外都是大型吉普车或者越野车。也难怪,吉布提国土面积的90%都是沙漠,其他车辆很难适应这里的地形特征。
出租车又行驶了大约十分钟后在一组外罩金属围栏的四层建筑前停了下来。驾驶第一辆出租车的小伙子走下车来对着站在围栏岗亭内的门卫说了几句什么,岗亭里立刻走出两个手持探测仪的警卫,非常客气地邀请我们走下车来,然后用探测仪在我们每个人身上来回扫了几遍,紧接着又命令司机打开各车后备厢,把我们的行李也扫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