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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面无血色,心悸地张大了嘴巴。

“梦中白影说了什么,足下可还记得?”老头倏地抬起头来,逼视着中年人。

中年人头上冒出冷汗,他嘴唇哆嗦着如见鬼魅。

“怎么?难道足下忘记了?可我还记得,白影说的可是‘官军来袭,速速迎敌’?”

老头刚才所言仿佛亲眼所见,直骇得中年人“噌”地一声从身边海匪的腰中拔出一把长剑,颤抖着指着老头的胸膛:“你是人是妖?老子宰了你。”

老头鄙夷地伸出一个手指,轻轻挡开胸前的剑尖:“看来老夫说对了,那你确是‘海王’陈祖义喽?不过,你可把陶泗琪害惨了。你倒是跑了,那陶泗琪却因为没有抓到你,被太祖高皇帝定了一个‘纵匪’的罪名给斩了,冤枉啊!从那以后,太祖高皇帝就给你开出了一个五十万两白银的赏格,啧啧,不低呀!”

中年人咬牙稳住心神,喘了几口粗气回道:“在下确是陈祖义,可你到底是谁?”

老头又略一沉吟,哈哈笑道:“‘海王’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实不相瞒,那梦中白影乃是老夫的传信灵偶,至于老夫吗……不知‘海王’对天轮堂意下如何?”

老头到底狡猾。他先不亮明身份,却试探陈祖义对天轮堂的看法,因为他拿定了主意:若陈祖义认可天轮堂,便实言相告;若陈祖义仇视天轮堂,就说自己是天轮堂对头便是。

陈祖义怔了一下:“天轮堂?倒是听说过。据说是阉人内廷,专门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听说他们竟能左右朝局,在下却也佩服得紧。哼!只要能祸害大明,老子都当他是朋友。”

说到后面几句,陈祖义禁不住咬牙切齿,愤恨之情溢于言表。

听到“阉人”二字,老头脸色变了几変,终于自嘲地嘿然一笑:“实不相瞒,老夫便是那天轮堂堂主邱得用,目下正在难中。”

仿佛晴天打了一个霹雳,陈祖义直被震得目瞪口呆,死死盯着老头,持剑的手也不自觉地垂了下去;身后的船老大刚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正待稳定心绪,听见老头此说又两眼上翻,“嗷”的一声昏死过去。

这两人从未见识过天轮堂中哪怕一个小小的堂徒,却都晓得天轮堂在大明的江湖帮会中独占鳌头,专以策动朝廷为己用,与寻常帮会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如今天轮堂的堂主竟在眼前,怎不震骇?

过了半晌,陈祖义忽然再次扔掉长剑,对老头恭恭敬敬地拜了四拜:“以尊驾的胆识风范,祖义信矣。祖义有眼不识救命恩人,出言唐突,还望邱堂主赎罪。”

邱得用赶忙还礼:“老夫不知尊驾确是海王,言语中多有冒犯,也请海王见谅。”

说罢,两人相互一望,同声大笑。陈祖义又对邱得用拱了拱手:“祖义不才,有何德能承蒙邱堂主施以援手,那传信灵偶又是何物,居然恁般神奇,还望邱堂主开释。”

邱得用诡谲地眨了眨眼:“邱某正想与海王做一席快谈,不过……我等或可与海王换个地方另叙?”

陈祖义登时醒悟,拍着脑袋连说:“那是,那是,此处哪是叙谈之地?邱堂主若不嫌弃,驾临在下坐船畅谈如何?”

邱得用拱了拱手,却仍未动身:“邱某得以瞻仰海王宝船自是荣幸。只是,邱某落难之时幸得船老大搭救,如今……”

未及邱得用说完,陈祖义立时明白,转身冲船老大抱了抱拳:“祖义孟浪,害得邱堂主恩人受难。既是邱堂主的恩人,自是陈某的客人,请各位同上在下坐船。船家的损失俱由陈某承担,陈某除了修好船家的船外,每位受难的弟兄各送奠银五百两。船家若想入伙,陈某自是欢喜;船家若想返家,陈某也不相强,另送船家陈某令旗两盏,今后船家若要出海,只要挂出陈某令旗,陈某保你通行无阻,如此可好?”

邱得用看了看船老大。船老大懵懵懂懂尚在雾中,看到邱得用示意自己方如梦初醒,禁不住跪在地上不住磕头:“谢过海王,谢过海王。”

邱得用这才“哈哈”一笑,上前携住陈祖义的手:“海王厚意,邱某感谢不尽,请!”

“请!”陈祖义豪爽地伸手扶住邱得用,并肩向软梯走去。

……

在神乐观后庭一处单独辟开的狭窄院落里矗立着一座小小的砖房,院落里除了一株高大的柳树和一个石桌、几个竹凳以外再无他物;砖房内也只是安置了几件桌椅、木榻、书架、橱柜等简单家具,浑似一间囚室。

自从京师城破以来,悟真就一直栖身在这个简陋的院落和小小的斗室里。

虽然城破时的血雨腥风和灼天烈焰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但黑夜对于悟真来说仍是恐怖难捱的。只要他闭上眼睛,耳边就会响起激烈的厮杀声、惨叫声和嚎哭声,睡梦中总会浮现出刀光剑影、残垣断壁和血淋淋的尸体。而当他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往往会被前院槐树上悬挂的铃铛声惊骇得心惊肉跳,那铃铛声愈是到了深夜响得愈是剧烈,直似要把人的耳鼓震破。长此以往,他竟改变了寝息时间,白天睡觉,晚上就用棉花塞紧耳朵,伴着孤灯读书诵经,咬牙捱过漫漫长夜。

两年来,这个院落禁锢着悟真的生活,只有纯阳真人或他的徒弟刘静修每日给他送来饭菜,简单照料一番他的起居。

他越是孤单就越是思念自己的父母、弟弟和师傅。父母的面容已经模糊,而当他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京师、想方设法见到弟弟并将师傅交给的包袱转送给弟弟的时候,没想到竟是与弟弟的永诀。虽然师傅在事前已经告诉他弟弟的命运很难逆转,但他仍然幻想着奇迹出现。

但是,当他在城破之日冒着绝大风险守候在与弟弟约定的宫门外却没有见到弟弟的那一刻降临的时候,他绝望了,也终于明白了“命由天定”这句话是多么的残酷无情。与弟弟见面后,弟弟那张从愁苦、彷徨到欣喜、决绝的脸庞仿佛总是萦绕在脑海中,而事实上却是已经与弟弟阴阳两隔,死后才得相逢。

现在,只有师傅是悟真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在他孤寂、烦闷和痛苦的时候,好像只有想到师傅,他的内心才会得到片刻安宁。而在冥冥中,他曾数次感到师傅就在身边,正在温声劝慰他、开导他,给他不断注入活下去的勇气。

“师傅,您还记得悟真吗?您真得不要我了吗?我还能见到您老人家吗?”

悟真茫然地躺在榻上捻动着师傅的念珠再次想起道衍,这些自问了一遍又一遍的问题又缠绕在悟真的心间。

已是申时,阳光透过院中茂密的柳枝斑驳地洒在窗前,在桌案上跳动着、摇曳着。悟真的眼光不自觉地追逐着光线的变换,忽然发觉今日似乎格外安静,就连前院的铃铛声也听不到了。

好静呀!静的连时间都仿佛停滞了,似乎一生都没有这么安静过。

悟真舒适地闭上眼睛,心绪好像也平静下来。

“吱呀”一声轻响,院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悟真没有理会,仍旧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榻上,贪婪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

一阵迟缓的脚步声踱过院落,在房门前停了下来,随后,门被缓缓推开,一团明媚的阳光随即涌了进来,将室内照得通亮。

悟真慵懒地在榻上坐起身来。按照惯例,这应该是纯阳真人或刘静修进来了,他要以礼相待才是。

悟真抬头向着房门望去,强烈的阳光映照着他惺忪的眼睛,一时没有看清来者的情形。他揉了揉眼,又向房门看去。

一刹时,他从榻上“嗵”地一声跳了下来,犹似不相信自己的双眼一样再次将眼睛揉了揉,然后张大嘴巴,踉跄着向前迈了两步,不由自主地脚步一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师傅,师傅,是您吗?师傅?”

阳光下,一位瘦长的老者也在仔细打量着悟真,花白的胡须飘洒在微微起伏的胸膛上,嘴唇翕动着,不是道衍却还是谁?

悟真跪行几步爬到道衍脚下,抬头死死盯着道衍的脸庞看了几眼,又用颤抖的双手摸了摸道衍的僧袍,猛然抱住道衍的双腿嚎啕大哭:“师傅,……真的是师傅,我不是在做梦,……师傅,您让悟真想得好苦呀!呵呵……呵呵……”

悟真匍匐在地上,浑身抖作一团,不住地以头碰地,仿佛迷路已久的孩子终于见到亲人一般,禁不住将激动、委屈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全数发泄出来。

道衍也是心绪难平。饶是他经惯了风浪,看破了红尘,此时见到悟真,也是油然生出一种劫后余生、两世为人的患难情怀。他俯下身去,用颤抖的双手扶住悟真的肩膀:“悟真,……我的好徒儿,……为师看你来了……”

道衍的一声“好徒儿”瞬时搅乱了悟真的情肠,他把头埋在道衍的双脚间,说不出话来,只是嚎哭不止。

道衍情知,此时若阻悟真发泄,日后兴许就能让他憋出病来,加之自己也是心中酸楚,于是就由着悟真放声痛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搀起悟真,走到窗前认真端详起来。

两年不见,悟真已经蓄发并改换了道装,长期的幽居生活使他的脸色变得煞白,虽然年纪轻轻,但额头上已经隐现几丝皱纹,眉宇间也充满了焦灼和忧愤。但是,经过大变之后,道衍还是从悟真那满是愁苦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线成熟和坚强,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悟真已经从最初见到道衍的震惊和欣喜中恢复过来,只是仍然紧紧攥着道衍的双手,好像一松开道衍就会消失一般。

又过了一会儿,道衍方轻轻地将手从悟真的掌中抽出,撩起衣袖擦了擦悟真的泪痕,慈祥地看着悟真的双眼,温声说道:“悟真,你受苦了……”

郑和谜航——郑和下西洋究竟深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小说在线阅读_第33章_作品来自网络或网友上传_爱巴士书屋只为作者by牛八囝_的作品进行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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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和谜航——郑和下西洋究竟深藏了什么样的秘密?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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