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不至于,凡是吃搁念的朋友,都不会为难咱们,就怕遇上何三那种海冷子,不会合唔,不会碰瓷,稍有不和就拔枪开打,那咱们师徒就算是有天大的能耐也只能干瞪眼,离的没有五丈远,会被直接打成筛子。
啧啧。幸亏咱们师徒碰到的是江湖人,不是丘八,对了,师傅,海冷子。跟搁念啥意思?
这个也是江湖暗语,海冷子就是指当兵的丘八,搁念就是指咱们这样靠吃江湖饭的。诸如此类的还有,海翅子,指的是当大官的。瓢把子指的是老大,这些都是江湖黑话,也是我以前跟你提过的春典,以前交过你一些。你还记得吗?
原来是这么个玩意,记得,老荣就是指小偷,排琴就是指兄弟,青子就是指刀,门卫叫做坎儿。我记得没错吧?
没错,看来你记性还是不错,不过还是得努力些。多学学,以后你自个就能够跟江湖上的老合们碰瓷了。趁着时辰还早。咱们赶紧走,到了当阳就完事了,回头要是再能遇见那后生,我们便请他喝上两蛊。也算是他们给我们让路的陪奉。你要记住了,山不转水转,地儿就这么大,不论是做人也好还是做事也罢,咱们都要处处留个心眼。俗话说的好,平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人?
倘若真能碰上,他喝了咱们的酒就算是朋友。
再也不会事后偷偷的寻我们麻烦。以后也算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好了。徒儿。咱们快些走吧。趁着现在时辰还早,赶紧赶路,翻过前面的几座大山之后,就有一座喜神客栈,到时候咱们就到那里休息。早日送完,早日了事。
铛!
一声清脆的短促的阴锣声飘荡在道路中,惊起两旁的飞鸟呱呱大叫。左麻子又顺手撒了一把纸钱,带着身后一蹦一跳的喜神,以及打着灯笼的徒弟往山林深处走去,准备翻过崇山峻岭,早日抵达当阳。
眼看就要入夏,天气也渐渐的热了起来,师徒两人虽说是在深夜赶路却不感到寒冷,行至三更天的时候,田华远远的就望见了山上的一座喜神客栈。心中不由感到快意几分,在后头催促着师傅。师傅,咱们就要到喜神客栈了,快些走吧,今儿个我有些累了,想早点歇息。莫急,徒儿,这一晚上的路咱们都赶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功夫,做人一定的沉的住气,不要暴喜暴怒,要学会控制情绪。这样才不会居人之下。也罢,师傅我今儿个也有点累了,走。咱们快些,好赶上去歇息。左麻子一面教导徒弟,一面加快脚步,没一会的功夫师徒二人就到了客栈前面。到了客栈前头,左麻子也不喊号子,抬手指了指客栈屋檐下一片又一片的蛛丝,徒儿啊,今儿到省了一番功夫,这刚过完年的客栈都无人打理一定也是久无人居了,哎,看来我们赶尸一脉果真是气运将尽,人丁稀薄啊。左麻子叹息着摇了摇头,率先一步跨入了客栈之内。田华听到师傅如此说,也赶忙跟随其后跨入客栈,给师傅照明。客栈里灰尘遍布,一张散了架子的八仙桌,边上都是破碎了的长凳,不过庆幸的是床铺还是完整的,没有半点损害。
徒儿,你将灯笼给我,去把门外的喜神给请进来吧。
嗳,好嘞。田华点头应声,将手里的灯笼递给师傅,返身走出客栈,身体立定在喜神身旁,张开外八字步,气沉丹田,天高路远,请喜神进栈。嘹亮的声音穿透云霄,惊起山底树林一片片的夜莺。
田华按规矩喊完号子,走到喜神面前,屈下双膝,双手反提住喜神的身子靠在背上,喜神的脸就贴在脖子后头,额头上的黄符在脸前扫来扫去。田华背起喜神一个跨步就进了客栈,将喜神往墙边一靠。伸了伸腰肢,却发现师傅不见了踪影,唯有灯笼悬挂在墙上,灯火忽明忽暗,极不稳定。显然是门外刮起了微风,田华赶忙从门后抽出门板挡上,算是关上了大门。
田华关了门后回头细看,发现左手边厨房的位置有微弱的火光晃动,田华追寻着火光拐入了厨房,却见师傅蹲在地上,手里举着一盏破旧的煤油灯专心致志的蹲在灶前。
师傅,你干嘛呢?
田华从后头走了过去。
喜神进来了?
左麻子听到徒弟的声音将手中的煤油灯放在了灶台上,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
进来了,师傅,你刚才在这琢磨什么呢?
没啥,就是看看这灶还能不能用,水缸没坏,这灶也还能用,明日午后我去林子里看有没有什么活物,咱们也好吃一口新鲜的。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出去睡吧,等到明日再谈。左麻子带着徒弟又转出了厨房,吩咐徒弟整理了床铺,打去灰尘,自己则检查喜神身上的朱砂黄符。一切都查看妥当后,师徒两人这才躺下。隐约还听到客栈外传来了公鸡打鸣的声音。
醒醒,醒醒。左麻子轻拍徒弟的脸庞,田华就这么被师傅给打了醒来,师傅,现在什么时辰了?
田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茫然的打量四周。整个客栈因为有光线的照耀。让田华得以一窥全貌四个角以及房粱上头都是蜘蛛网,半寸厚的灰尘遍布八仙桌。角落里全都是一些灰尘,还有几个不起眼的老鼠洞,不过估计里面的老鼠早已离开另某生路去了,不然非得饿死。
左麻子喊醒了徒弟。从手上递过去水囊以及干粮,徒儿,将就着吃吧,没办法,今儿个不凑巧,为师在附近晃悠了两圈都没见到什么活物,索性附近还有水源,咱们还是就着山泉吃点干粮垫垫肚子吧。左麻子宽慰着徒弟,自顾自的啃起了干粮,也幸亏有水。吃起来才没有那么噎人,不然喉咙里那口气上不来,下不去,非得噎死去。师徒两人算是吃过午饭,又挨着床铺睡了一个下午。感觉到光线变弱,田华从睡梦中醒来,透过门板的缝隙,看到客栈外的弯月以及繁星。不好,这都快二更天了,睡过了头,田华拍了拍脑门。
师傅,快醒醒,天黑了。咱们该上路了,田华一边整理包袱,一边唤醒了正在睡梦中的师傅,左麻子被徒弟一喊猛的醒来,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起来。徒儿,现今什么时辰了?
快二更天了,田华如实回答,把包袱背在了背上。取下了灯笼添了点人油,整个灯笼又明亮了一些。左麻子跑去挪开门板,随后背上喜神出客栈,随后走到最前面。把别在腰上的阴锣取了下来,铛一声脆响,喜神请上路,黄泉路远,快马加鞭!
师徒二人就这么匆匆忙忙的上了路。
急走了一阵,左麻子似乎也觉得有些累了,放缓了脚步,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师傅,我饿了,走在后头的田华因为走的匆忙没有来的及吃点裹腹的干粮,肚子不争气的咕咕直响起来。被徒弟这么一说左麻子也感觉到肚内的饥饿感也很是不适,可又怕耽误行程,只好出言安慰徒弟。徒儿,你莫着急,再熬几个时辰,等到了四更天的时候,咱们好好吃了饱。现如今还是忍忍吧。左麻子劝阻着徒弟。听师傅这么一说田华也觉得在理,点了点头。不经意间却发现右边的树上有什么晃动,不由放眼望去,当田华定睛一看后却吓了一条,一具尸体就那么挂在树上,脖子上系着粗麻绳。稍有微风吹动,整具尸体都悬在半空中来回摇晃,一双暴出的双眼显得格外吓人。
师傅,那边怎么会有尸体?
田华连忙叫住师傅,左麻子被徒弟这么一说掐决让喜神停止了跳动。随着徒弟的指引放眼望去。
微风吹动的树叶沙沙做响,左麻子定睛看了看,徒儿,你大意了,哪里是什么尸体,不过是一副骷髅。左麻子摇头轻笑,否认徒弟的说法。
怎么会呢?我明明还看到了眼睛。田华争辩。
你再仔细看看,不过是一只猫头鹰罢了,左麻子吹了声哨子。远处飞起一只大鸟,消失在黑夜中。只剩下一副骷髅在树林中来回晃悠,骨头咯咯做响,好似快要散架。
没错吧?是一副骷髅?
是我眼花了,还是师傅有条理。田华赶忙认错,心中尴尬不已,却又忍不住内心的疑问,
师傅,怎么这林子里面还有骷髅挂在树上?
哎,习惯就好,咱们湘西多生土匪,若是太平盛世还好,人人安居乐业,鸡犬相闻。可到现今的世道,平日里老实温顺的山民都化为土匪,专门抢劫过往的路人,已补家用,也算是谋的一条生路。你看那骷髅上挂的布条,那等上好的布料,不是普通百姓用的起的。看来此地也不甚太平。咱们还是快走吧。莫要多做停留。田华被师傅点破玄机,心中也大觉有理,心中生出些许不安。便依着师傅的话,又开始上路。师徒二人又行进个把时辰,穿过山峰,从山南到山北。沿着山林又走了下来,越行越远,田华一眼就瞄到远处的一条大河,哗哗的水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