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今天咱们分析出的这些情况，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而且，等于是把咱们之前的猜测都推翻了，这叫我怎么冷静得下来啊。要不你给我点儿时间，让我先喝杯茶，消化消化。”

“消化消化，早饭吃多了吧？”韩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行，你去沏茶吧，顺便把你那好茶也给我沏一杯，等会儿咱们也装一回高雅，边品茶边说事儿。”

“哎，好嘞！”沈刚答应一声，从自己的柜子里取出一个茶叶罐儿，要了韩飞的杯子去，先在两人的杯子里各自投了一小撮绿色的叶片，正要将罐子放回到去，忽然灵机一动，便将茶叶罐放在了对面韩飞的桌子上。“我这茶就放这儿吧，省得拿来拿去的，韩哥你啥时候喝自己沏就行了。”

韩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茶叶罐儿，然后伸手将茶叶罐儿往对面推了推，“还是放你那儿吧，要喝的话，我够得着。”说完，身子往自己椅子上靠了靠，去看自己桌上的电脑了。沈刚脸上笑了笑，拿着两个杯子去接水了。

茶沏上之后，不一刻，一股淡淡的清香便伴随着杯口上袅袅升起的白气弥漫了开来，韩飞端起杯子，在杯口上吹了吹了，轻轻啜了几口，品了品，笑道：“你别说，你这茶还真得品，得细细品才能喝得出一股子香甜，要是喝得太急的话，恐怕就喝不出好来了。对啦，你这是什么茶？”

“好像是瓜片吧，我从家里随便拿的，也没细问是啥。”

“哦，原来是瓜片，不错，不错，安徽的红茶好，绿茶也好啊！”韩飞说着，又喝了一口，“噔”的一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我发现啊，有些案子，就跟着喝茶一样，得学着去品，去琢磨，去把它的味道吃透了才行。着急可不行，你想着大口大口地来，毕其功于一役，一口气吃成个胖子，那是幻想，结果是不但吃不成胖子，反而来个消化不良。就像胡冬海这个案子，咱们之前太轻敌了。我倒不是说咱们过去做的都是无用功，其实，没有之前的调查，也就不会有咱们现在的认识。但是，咱们得承认，咱们这次遇到的对手非常狡猾，不但自己不露声色，还为咱们设置了一个又一个的假象，不但可以用来迷惑咱们，而且，在适当的时候，还可以用来当替死鬼，牢牢地把咱们挡在案子的外围来回打转，让咱们向成语故事里的那个人一样，走上南辕北辙之路。

“郝兵就不说了，说实话，但凡咱们懒一点儿，或者不重视这个案子，那胡冬海的死到那一步就算到头了，你说是不是？”韩飞说着，看了看沈刚，却不等他回到，又继续道：“而且，如果不是咱们运气好，宁小玉因为吸『毒』被拘留的话，恐怕咱们还在原地打转呢！但是，这真的是咱们运气吗？虽然正是因为宁小玉，咱们才注意到了郑丽瑶，并因此——也算是巧合吧——又注意到了胡冬海的家所在的那块地，由此咱们推理出了胡冬海的真正的死因。但是，咱们能从这个死因里找出凶手吗？假如咱们所有的分析都是正确的，胡冬海因为拆迁问题惹怒了张太洋，或者齐尧，或者其他人，导致他们要拔掉胡冬海这根钉子，那么有一个问题其实咱们一直都没有弄明白：郝兵为什么不杀死胡冬海？

“这里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郝兵接到的命令，就是留下胡冬海一条命。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胡冬海为什么会死？你可不要小看这个问题，也许对别的人来说，这可以看作是一个意外，但对于郝兵的上线来说，这意味着事情的失控，意味着计划之外的风险。这不是一个有头脑的人能够容忍的事情。同时，他一定会对此进行后续的调整，以免自己陷于被动，出现百密一疏的结果。那么，假如你是郝兵的上线，在得知胡冬海死后，会进行什么样的调整，来补救这个意外？”

“这？”沈刚挠了挠头，“这个，得看情况吧……”他皱着眉头，苦苦地想了想，“要是一般情况下呢，那干脆让郝兵扛下来呗。反正只要郝兵承认是他杀了胡冬海，那一般情况下，这案子就结束了嘛。”

“没错，那事实上是怎样呢？你也知道，郝兵没主动承认是他杀了胡冬海。但是呢，从他受审时的表现，你也可以看出来，假如法庭上真的判他杀了胡冬海，他似乎也满不在乎。对不对？他的这种反应，倒是跟我刚才的分析吻合，他的上线在得知胡冬海被杀后，不得不对原定方案进行调整，授意郝兵顶下这个罪名，至少，不要否认。”

“但是，也有可能有另外的可能性啊。”

“什么可能性？”

“假如郝兵的上线就是要杀掉胡冬海呢，但是他出于某种考虑，兵分两路，首先派郝兵劫持胡冬海，将他打残，让他失去反抗能力；然后再派出另一个人，动手杀掉他。”

“嗯，这其实是我要说的第二种可能性。既然你先提出来了，咱们就在这里分析一下。假如像你说的那样的话，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岂不是多次一举吗？郝兵没杀人都愿意承认杀人，他的上线还怕什么？”

“我觉得那么做，只是为了保护那个真正杀掉胡冬海的人罢了，说不定，杀人的人，正是郝兵的上线本人呢。”

“比如说，张太洋、齐尧本人？哈哈哈哈！”胡冬海大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可乐的？这种可能性很大啊。你难道忘记了，其实郝兵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胡冬海不是他们打死的，毕竟事发时是晚上，他们各自手里又有家伙，下手的时候谁能保证自己不会误伤到胡冬海的要害。”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你忘记了关键的一点，如果郝兵的上线这样安排的话，他肯定不会让那个真正的凶手，或者他本人，用一把匕首去刺胡冬海的心脏。这样做，等于是明白无误地告诉警方，杀死胡冬海的不是郝兵一伙，而是另有其人。不是吗？假如他真的想这样安排的话，他会安排那个杀手使用跟郝兵他们同样的武器，同样的手法，那样，才是真正万无一失的。”

“啊！”沈刚听了，不禁张大了嘴，“要是这样的话……”

韩飞不等他说下去，便把话头接了过去，“只能有一种情况，郝兵的上线，不但没有下达杀掉胡冬海的命令，而且，他也不知道是谁杀的胡冬海。也就是说，这个凶手更不可能是郝兵的上线，比如，张太洋、齐尧、或者杨卵大。”

“这……不是他们委派的，又不是他们本人，而这个人还知道当晚胡冬海的行踪，这怎么可能呢？这根本不可能是巧合的事情啊！”

“所以啊，我想，郑丽瑶这条线，说不定又是一个用来迷惑咱们的假象。”